哪怕在這個時候,在你兒子又一次籌備婚禮求我當沈太太的時候,你帶著她上門,笑話的依舊是你自己。”
“那你呢?”藍沁兩手捧著只剩下余溫的茶杯,十指清冷,微微顫抖,面上倒是一派平靜,一開口,還是那副慈母的口吻,“還要嫁給他嗎?”
“不嫁。”林秋意毫不猶豫的搖頭,笑看著別墅外邊明晃晃的日光,說,“他夢寐以求的婚禮,這輩子我都不會給他,到我死,死都不會給他。”
藍沁盯著林秋意唇邊的梨渦看了兩秒,不意外林秋意的攤牌,更不意外林秋意的回答。
她點頭,飲一口苦澀的茶,唇邊綻開柔軟的笑,嘴一張一合,似呢喃,似喟嘆,得償所愿一般吐出三個字,“那就好。”
過程中生了很多變數,出了很多岔子,但結果尚在她的掌控之中。
對藍沁來說,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主導這場風雨的兩個人,一個輕描淡寫的訴說了數年來受過的委屈與不堪,沒事人一樣的笑,一個云淡風輕的認下所有算計與不甘,保持著勝利者的姿態。
膽小的王嫂嚇得趕緊躲回廚房,屏住呼吸,從頭聽到尾的徐子婧瞪大眼睛,滿目震驚惶恐久久壓不下去。
門口站著的沈黎風僵成了雕塑,西裝革履藏不住他的狼狽,所有的幸福,所有的希冀不翼而飛。
“阿秋……你要的花……我給你帶回來了。”
一大捧金黃色的菊花,他去花圃里一朵一朵親自挑的,一束一束親自扎的,盡數落在地上,砸出一聲悶響。
第81章 他說他等了近二十年,他身邊的人就為他作了二十年的戲
“謝謝。”林秋意說,“不過,不用了。”
沈黎風的笑容是僵硬的,身子也是僵硬的,但他堅持笑,假裝他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不知道。
假裝他剛剛出門,假裝他剛剛接到林秋意讓她買花的電話,假裝他剛剛邁進家門。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怕打碎他為自己鑄造的幻境,不由得放松呼吸,不敢太用力,他強迫自己平靜,強迫自己笑。
他抱歉的說,“我不會挑,沒有挑到你喜歡的,沒關系,下次我帶你去,你喜歡哪枝我給你摘哪枝,不,不,我給你種,親手為你種,一個苗圃夠不夠?為你種滿一座山的菊花好不好?”
林秋意想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終是嘆了一口氣,緩緩的站起身來。
“二哥,就這樣吧。”
不知是被林秋意站起來的動作嚇到,還是被林秋意的話嚇到,沈黎風裝出來的笑殆盡,再做不到淡定,驚慌失措的奔到林秋意跟前,緊緊把人抱住。
“我三十歲了,近二十年的時間在等你長大,等你看我,等你愛我……望穿秋水,等得快絕望了。你總得給我個機會……真的太難了……太難了……阿秋,要討你喜歡,太難了……”
“那就不要再等了。”林秋意說,“不要再討我喜歡了。”
“我不!”沈黎風的情緒驟然失控,紅著眼道,“是你答應要和我結婚,是你答應要當我的沈太太,是你答應的!你已經騙了我一次,不能再騙我!你答應了我的,你必須做到,你必須要做到!”
林秋意被嘞得快喘不過氣,用盡全力堪堪把沈黎風的懷抱推出去。
只是剛推出去,那兩只手立馬纏回來,摟著她,態勢愈緊。
“我們要結婚了。”沈黎風的聲音低低的,似是委屈,又似自語,“我都聽你的,全都聽你的還不行嗎?是你答應的,答應和我結婚……”
林秋意淡淡的問,“你拿什麼和我結婚?憑什麼要我和你結婚?”
姓張的在包廂里欺負她那次,他差點兒當場把人打死,留了一條命,也只是茍延殘喘,被人拿了去欺凌,還不如死在那里。
他那麼恨張總,那麼恨,大卸八塊之后拿了去喂狗都不足以泄了他的恨,他又知不知道他父親曾經對她存過的心思?又知不知道張總的所作所為是受了他父親的暗示他母親的打點?
他知不知道,這段他奢求圓滿結束的感情根本沒有開始的可能?
他說他等了她近二十年,他身邊的人就為他做了二十年戲。
瞞著他,哄著他,順著他,騙著他,他以為的柔情蜜意不過鏡花水月一場,沈家人是清醒的,她是清醒的,沉迷其中的只有他一個。
大夢一場,該醒了。
“你不是恨我丟了戒指丟了婚紗拋下你獨自離開嗎?當初為什麼不辭而別,回來后為什麼針尖對麥芒不愿意給你個好臉色,你恨的怨的始終避不開忘不了的,那些扎在你心口的刺,我來告訴你為什麼。”
因為,林眉死了。
作為林家的長女,林眉曾經也被捧在掌心呵護著。只是,所有的喜歡都蹉跎在了接下來的兩個妹妹身上。
頭一胎生女兒,那是女兒。
第二胎還生女兒,那是運氣不好。
第三胎再生女兒,那是命中欠缺。
一連三胎都生女兒,是窮,是悲,是村里鄉間的閑言碎語和毫不避諱的指指點點。
終于,一舉得男,夫妻兩個彎曲的腰板可以挺直了,低下去的頭可以抬起來了,有了兒子,延續了香火,終于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人了,那改變了他們命運的兒子,值得世上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