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方設法遮掩藏匿的秘密,被陸岑酒后吐真言和盤托出,一點余地都沒留,林秋意的臉色一下子白了,下意識的往周文宇看去。卻發現,周文宇也看著她,眸中張皇不定,驚懼痛恨,臉色較她還要蒼白三分。
“走吧。”陸岑趴在桌子上含糊不清的說,“走了就好了。”
走吧,走吧,離沈黎風遠遠的,走了就好了。
林秋意天真而絕望的想。
小時候,她一腳踩空跌進河里,是周文宇握著她的手把她拽上岸的,現在周文宇長大了,力氣更大了,一定能拉她出泥潭。
能的,一定能的。
林秋意下定決心跟周文宇走,周文宇下定決心帶林秋意走。
兩個少年摸黑買了去梅灣村的車票,在魚龍混雜的偏僻車站里小聲商議著他們要在半道哪個站下車,然后買最快出發的票,去往連他們都未知的目的地。
前程茫然,沒有定數,可他們相握的兩只手,扣得那麼緊,是心甘情愿豁出去所有。
林秋意暗自慶幸趕上了沈黎風出差,沈黎風不在,他們有大把的時間逃離。
她高興的想,世界那麼大,總有一個地方是沈黎風找不到的。
就像這個通往各個小城的車站,也在繁華錦城的一角,可它不同于外面的燈紅酒綠,星光璀璨,它破舊又烏煙瘴氣,沈黎風那樣的人,窮其一生怕是也不會涉足半步。
檢票口排起了長隊,林秋意和周文宇站在中間,看著前面的人一個一個減少,距離他們的歸途越來越近,兩人相視一笑。
嗚嗚泱泱的人群忽然爆出喧鬧聲,林秋意抬眸望去,只見沈黎風領著五六個人高馬大的保鏢朝著她走來。
沈黎風的西裝皺了,發型亂了,走在幾人的前面,如地獄里爬出的羅剎,殺氣騰騰。
落在他手里,一定是萬劫不復。
林秋意一把抓起周文宇的手,跌跌撞撞的往檢票口走,一邊走一邊跟人道歉,她說她有急事,問能不能讓她先走。好像在這種千鈞一發的時候,只要她保持足夠的鎮定,時間就會慢一點,沈黎風逼近的步子就會小一點。
她假裝看不到人群自動往兩邊退開給沈黎風讓出來的道,故作鎮定的把票給了檢票口的工作人員。
她要走,立刻,馬上!
車票遞出,手腕被人扣住。
第25章 哭的哭,嚷的嚷,像極了被棒打的鴛鴦
“阿秋,跟我回去。”沈黎風淡淡的說。
“你放開,你放開我!”林秋意掙扎著甩開沈黎風的手,身子往周文宇身上靠去。
那樣的躲避甚至算不得反抗,卻把林秋意要遠離沈黎風的決心體現得淋漓盡致。
周文宇緊緊握著林秋意的手,上前兩步,用他單薄的身子把林秋意擋在身后。
“你放她走。”周文宇迎上沈黎風狠戾的目光,咬緊牙關,故作鎮定。
沈黎風聽得笑了,他懶懶的看向周文宇,高高在上的態度,目中無人的神情,根本不需要開口,幾個保鏢沖上去,把恨不能粘在一起的兩人分開。
一個保鏢奪了周文宇的車票遞給檢票員,另一個保鏢把周文宇推搡著進了安全門。
檢票口逼仄,幾人往那兒一站,更是堵得嚴絲合縫,外面的人進不去,里面的人出不來。
周文宇喊著林秋意的名字,用他單薄的身體去撞擊那堵橫亙在他和林秋意中間的人墻,摔倒了,又站起來,撞過去,又摔倒,反反復復,一次比一次撞得恨。
可惜,就算他用盡力氣,人墻還是紋絲不動。倒是那羸弱的少年,唇色泛白,隨時會暈過去。
“宇文!不要撞了……不要撞了……”
林秋意哭著要撲過去,被沈黎風長臂撈過抱在懷里。
“阿秋,那麼多人等著檢票,你聽話一點,不要影響了別人。乖乖跟我回去,這事兒就算完。”
沈黎風控制著脾氣,盡量用最柔軟的聲音跟林秋意說話。哄也好,騙也好,只要林秋意回去。
可林秋意知道,這事兒沒完,她要是回去,等待她的一定是萬劫不復。
沈黎風不會放過她的。
一定不會。
可憐在場那麼多人,那麼多雙眼睛,目睹著這一場以多欺少、仗勢欺人的紛爭,竟沒有一個,沒有一個愿意問一句緣由,救一救兩個少年。
林秋意越發篤定了,世人誰也救不了她,能救她的,從來只有周文宇。
這麼想著,林秋意突然又有了殊死一搏的勇氣,她伸出尖利的爪子,看也不看,胡亂的往沈黎風臉上抓。
沈黎風被抓得倒吸一口涼氣,狼狽的偏頭避讓,緊摟林秋意的兩只手反而越收越緊。
兩個正當年紀的人,都是用命在抗爭,郎情妾意,被迫分離,哭的哭,嚷的嚷,像極了被棒打的鴛鴦。
而沈黎風,那棒打鴛鴦的罪魁禍首,終于失去耐心,重重將林秋意往胸口上一按,薄唇貼著林秋意的耳朵說,“他爸媽還在家里等著他呢,聽說,她媽媽是個中學老師,身體不大好,還很好面子,要是知道她那引以為傲的鎮長老公在外面包養了情婦,還不止一個,你說,她會不會被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