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國公蒼老的手微微抖著,良久后才抬起頭,瞇著渾濁的眼睛問韓載,“攝政王并未直接派御林衛抓人,而是請老夫進宮,有些話不妨直說。”
韓載站起身,繞過桌案走向陸國公,在他面前停下,看著他的眼睛道,“你是個聰明人,本王也不與你繞彎子,十二個時辰內,主動辭官出京,本王可姑且放過你們父子。”
陸國公眸光一深,他這是想將他逐出上京,獨攬朝綱!
“話已至此,國公爺好生想想。”韓載說罷,徑直朝外走去。
陸國公在原地站了很久,才轉身離開。
次日一早,韓載便收到了陸國公請辭的折子,他朱筆一揮,許他回祖籍榮養。
秋信宮,姜袖珠得知此事,有些愣怔,韓載跟她承諾的是三個月,她還未要等很久,他才會著手對付陸國公。
沒想到,眼下不過三日,他就將人逼出了上京。
之后一個月,韓載大刀闊斧的將陸氏枝葉料理了一番,千里之外的云州,陸行功大怒,“韓載欺人太甚,不如我們直接反了他!”
陸國公狠狠瞪了陸行功一眼,“你說的輕巧,別忘了,韓載二十歲就上了戰場,論用兵如山,誰能比得上他!”
頓了頓,又失望道,“早知道你色欲熏心,連皇后都敢惦記,倒不如當初就讓你死在嶺南,你哥哥雖然天生癡傻,可總知道孝順我,不惹事。”
陸行功聽陸國公這麼說,也想起了那個替他而死的傻大哥,冷哼道,“可父親再后悔,如今也遲了!”
聽伺候他那個傻大哥的老仆說,這傻子雖然腦子不靈光,可從小在別院習武,力氣可以一當百,本來他們是沒辦法要了他的命的,是陸國公這個親爹出手才成事。
陸國公明顯也想到了這茬,眼底一片通紅。他這是造了什麼孽,一心栽培的兒子冷心冷肺,只會惹事,而那個對他一片孺慕之心的兒子卻是個心智如孩童一般的傻子。
此刻,父子二人并不知曉,攝政王府的暗衛已經將兩人包圍,他們這輩子都沒有再翻身的機會。
一切盡在掌握,夜里,韓載再次去了秋信宮。
因著他事情辦得不錯,姜袖珠難得給了他有一個好臉色,親自倒了盞茶遞給他。
韓載將茶水一飲而盡后,看著姜袖珠纖細的腰肢,問道,“北宮那邊,你是怎麼打算的?”
姜袖珠挑了挑眉,“她在那里過得如何?”
“北宮有十幾個宮人,只有她一個主子,除了心境抑郁,其他一切皆可。”
姜袖珠聽韓載這般說,不禁又想起寶華殿那日,脖頸險些被勒斷的痛楚,她低下頭,摩挲著掌心粉嫩的傷口,道,“既然活著也是痛苦,不若便賞她一根白綾。”
韓載頷首,之前杜嬪提過云韶府的一個琴師和陸貴人有染,穢亂后宮的罪名足以將她賜死。
“王爺還有別的事嗎?”說完正事,姜袖珠便開始逐客。
韓載墨黑的眸子微深,“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你將本王當什麼了?”
姜袖珠怔了一下,看著他道,“我如今已經不需要孩子了。”
“所以本王只是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工具?”
韓載的眸光明顯危險起來,姜袖珠本能的搖頭,“王爺的救命之恩,我很感激……可也僅此而已。”
韓載一句“既然感激,何不以身相許”卡在嗓子眼,沉默良久后,黯然的起身朝外走去。
過了幾日,果然收到陸貴人被賜死的消息。
姜袖珠輕輕的笑了一下,然后吩咐荔若,“去請江淮來。”
江淮提心吊膽的進了秋信宮正殿,行過禮后,戰戰兢兢的看著姜袖珠,道,“不知娘娘宣微臣覲見,所為何事?”
“你還記得上回答應要幫本宮做一件事嗎?”
江淮抬起頭,“只是不知娘娘想讓微臣為您做什麼事?”
“再給本宮批一次命。”接著,姜袖珠將批命的內容說了一遍。
江淮聽罷,有些驚訝,他還以為皇后會故意為難他,沒想到竟是這麼簡單。
次日朝會上,江淮率先出列,“啟稟攝政王,微臣昨夜夜觀星象,觀帝星有隕落之勢,實在不利于我大慶國運,如今惟有讓皇后娘娘出宮祈福,借佛祖庇佑,才能保我大慶帝星無虞。”
江淮此話一出,韓載的臉色當即陰沉起來,質問江淮,“昨夜的星象當真如此?”
心里卻想著,原本姜袖珠昨夜召見江淮根本不是想要對他動手,而是想離開皇宮。
江淮頂著韓載的壓力道,“星象的確如此,微臣敢用自己的性命擔保。”
“此事事關眾人,容本王與皇后商量一番。”說完這句,韓載匆匆的退了朝,往秋信宮而去。
他到秋信宮的時候,姜袖珠已經在整理梳妝盒里的首飾。
韓載臉色陰沉,眼底布滿血絲,“姜袖珠,你在做什麼?”
085 離宮
聽到韓載的聲音,姜袖珠捏著珊瑚釵子的手指一頓。
她起身朝他走去,在他面前停下后,看著他墨黑的眸子,紅唇翕動,認真的說道,“曾經我以為,入宮嫁給先帝是我的命,所以我認命,可如今分明不是,韓載,我想出宮,過我原本想過的生活。
”
韓載微微低頭看著她,眉頭緊皺,嗓音不自覺的發緊,“如今陸氏一族已經連根拔起,你留在宮里,也能隨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