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至傍晚。
乾元殿中,陸貴妃放下茶盞,有些不耐煩的看向韓載,“攝政王,本宮已撐著病體陪你枯坐一整日了,既然慎刑司那邊還沒結果,請恕本宮不奉陪。”
韓載正欲開口阻攔,外面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秦赭從外面走了進來。
韓載看向陸貴妃,“想必結果已經出來了,就請貴妃再稍坐片刻。”
陸貴妃看著韓載微微挑眉,有幾分嘲諷,“不必了,既然結果已經出來了,就直說吧。”
韓載看向秦赭。
秦赭看了眼陸貴妃,又看了眼韓載,拱手道,“楊婆子招認,一共有兩個人對她許下重金,讓她伺機謀害皇后娘娘。其中一人是漪瀾宮的慧喬,另一人則是桂德坊袁侍郎家的一位小姐。”
韓載聽罷,有一瞬間的不可置信,這事怎麼會牽扯到袁薇止?
震驚過后,他將目光落在陸貴妃身上,難怪她滿身嫌疑還這般坦然,眼神中甚至還帶著嘲諷。
只怕她早就查到袁薇止也插手其中,而他看在袁慎之的份上,必定會對她輕拿輕放。這樣,袁薇止都能在這件事里脫身,她自然也能。
“不知攝政王打算如何處置本宮?”陸貴妃將韓載變幻的臉色看在眼中,似笑非笑的問道。
韓載斟酌良久,開口道,“皇后被毒蛇養傷之事,與旁人無關,系楊婆子一人所為,即刻賜死!”
“攝政王秉公明斷,本宮甚是欣慰!”陸貴妃深深的看了韓載一眼,轉身離開。
陸貴妃走后,韓載沉著臉掃向秦赭,“薇止為何會牽扯到這件事中來!”
“回王爺的話,千金堂那晚袁姑娘認出了皇后娘娘,她擔心您二人的事情東窗事發后會對您不利,便買通了楊婆子在宮外欠了賭債的侄子,讓他逼著楊婆子給皇后娘娘下毒。
楊婆子只這麼一個親人,自然十分看重,被他磨了幾句就應了。”
“剛好后面慧喬又送來了銀環蛇,她便舍了侄子提供的砒霜,想辦法將銀環蛇放入了秋信宮的浴池中……”
韓載聽完秦赭的敘述,臉色越發難看,“糊涂,她是什麼身份,本王的事何時輪得到她來置喙!稍后你親自去一趟袁府,讓袁侍郎好生管教他的孫女!”
是讓袁侍郎管教,而非袁幕僚。秦赭知道,自家主子這次是真的發怒了,答應一聲退了下去。
秋信宮,姜袖珠等了一整日,都未等來韓載的人,反而等來了漪瀾宮的宮女慧喬。
“我們娘娘聽聞皇后被毒蛇咬傷,元氣大傷,特意讓奴婢送了幾味藥過來,希望皇后娘娘早日康復。”說著,她將手中的錦盒交給荔若。
姜袖珠滿腹狐疑,陸貴妃這是沒事了?有韓載在,她是怎麼洗脫嫌疑的,難不成他們做了什麼交易?
正思量著,慧喬壓低聲音,再次開口,“對了,我們娘娘還有句話帶給皇后,這次害您的可不止宮里的人,還有宮外的一位袁姑娘……”
聽到“袁姑娘”三個字,姜袖珠立刻想到袁薇止。
她的眼神游移,忍不住想,難不成韓載就是為了她,才放過陸貴妃?
畢竟,謀害皇后可是滿門抄斬的死罪,而他那般看重袁薇止的大哥……
一種極強的失落和無力感涌上心頭,姜袖珠深深的吸了口氣,等她再回神時,慧喬已經離開。
“娘娘,這次不成,我們還有下次。”杏君打量著姜袖珠眼角溢出來的一滴淚,低低的勸了一句。
姜袖珠伸出手指抹掉眼淚,顫著聲,倔強道,“你不用擔心我,這麼多年我早已習慣了……”
她早就習慣旁的女子有父兄護著、有長輩疼愛,而她只能靠自己,艱難的在暗無天日的地方活著。
韓載站在寢殿外,正好看到了這一幕。
他垂下眼眸,驀地想起多年前他被人追殺,氣息奄奄的倒在揚州春風樓的后巷,而十歲的姜袖珠恰好捧著一枝荷花經過,他毫不猶豫的將一枚毒鏢射向她……
030 懷上了,翻臉不認人
在他的威脅下,姜袖珠為了活命,只能扔掉手中的那支荷花,將他扶進了春風樓的一件雜物房。
他當時失血過多,饑寒交迫,便威脅她外去弄點吃的來,她冷冷的看了他半晌,一聲沒吭的走了,再回來時臉上掛著兩個紅通通的巴掌印,手中捧著一塊餅子、一碗熱水,并兩株止血的草藥。
他先給自己敷了藥,就著熱水餅子還未吃完,春風樓的鴇母突然帶著龜公闖了進來。
緊要時刻,他端著碗躲在了一堆木材后,而姜袖珠劈手奪過他手中的餅子,一邊狼吞虎咽,一邊惶恐的朝外看去……
那次,她被鴇母吊起來用鹿筋做成的鞭子整整打了一天一夜,鴇母將春風樓被官府查封的怨氣都發泄在她的身上,直到沒了力氣,才扔掉鞭子讓龜公將她拖去地窖餓著。
他當時自身都難保,也管不了太多,只能留給她一丸解藥、半碗水。
后來成功脫身回到上京,他以為不會再見到她,沒想到兩年后她卻搖身一變成了永茂伯府流落在外的原配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