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愿的退學手續我都給辦好了，等她一醒來我就立刻帶她走。萬一她不醒來，我就跟醫生商量，看看能不能讓她無痛離開吧，也許她真的一點都不想留在這個世界上……”

　　陳肆的身軀頓了頓。

　　他沒機會留住蘇母問個究竟，人已經離去。

　　*

　　大雨淅瀝瀝。

　　回到出租房的時候，陳肆已經淋成了落湯雞。

　　屋里早已經沒有了蘇愿的橘子味，四周充斥著頹廢抑郁的氣息。

　　患病的這些日子以來，他無數次想過要主動結束自己的生命，但還是忍住了。

　　不想讓蘇愿看見，不想讓她傷心難過。

　　他不愿意面對面對這個世界，卻也鼓不起勇氣結束這一切。

　　現在蘇愿出了事，躺在醫院里，陳肆感覺自己的世界似乎正在瀕臨崩塌瓦解。

　　不是他主動結束的。

　　是這個世界上所有重要的人都在主動離開他。

　　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讓他感到窒息。

　　陳肆翻找很久，發現屋里的所有利器，早就被蘇愿偷偷弄不見了。

　　他發出無聲的笑。

　　“一直防著我去做傻事，結果自己去了……笨蛋，真有你的。”

　　陳肆放棄了尋找利器。

　　開始將蘇愿的東西一件一件拿出來看。

　　最后被他發現了蘇愿的愿望本子。

　　*

　　——爸爸說，給我取名叫蘇愿，祝愿我事事如愿。

　　——聽說，如果有些愿望很難實現，那就默念一萬遍，或者，收集一萬人的祝福，愿望就會成真。

　　——希望爸爸媽媽不再吵架。

　　——媽媽二婚了，希望她幸福快樂。

　　——希望唐立軒可以對我說話溫柔點，不要再兇我。

　　——希望能認識新朋友。

　　——希望能有個懂我的人出現在我生命里。

　　——希望能繼續上學。

　　——希望有人來愛我。

　　——希望有生之年能看一次北極光。

　　——希望能去芬蘭，想要看看這世界上是不是有圣誕老人，讓圣誕老人幫我實現愿望吧，可惜我的眼睛……不能坐飛機。

　　——這樣的日子真的過不下去了，能不能有個英雄出現在我生命里，把我救出去……老天爺你什麼時候能聽見我的祈禱啊？

　　蘇愿的本子里，前面一大半全都是在寫她自己的愿望，但大多數愿望都只寫過一遍。

　　有些愿望，只寫了半頁，就沒再繼續抄寫。

　　陳肆一頁一頁往下翻。

　　忽然間，他的手一頓，眼睛頓時紅了。

　　只見連著好幾頁都是同一句愿望。

　　——希望陳肆幸福快樂每一天。

　　這句話被重復寫了好多頁，旁邊還標注了序號。

　　蘇愿的愿望很多，可從來沒有如此虔誠過。

　　陳肆翻到最后一頁，發現這個蘇愿一共寫了9999遍。

　　她將她的所有虔誠之心，都傾注在這一個愿望上，而這個愿望，是關于他。

　　少年內心翻江倒海。

　　“這個笨蛋……”

　　眼淚從眼角滑落，滴在蘇愿畫下的最后一個句話。

　　這一刻他終于懂了。

　　許愿，不是因為無助，是因為愛。

　　蘇愿有很多愿望，但她從來沒有如此渴望過那些愿望成真。

　　而她唯一渴求成真的心愿，是所愛的人能夠幸福快樂每一天。

　　最后，他拿起筆，翻開了本子新的一頁。

　　寫下他內心最渴求的心愿。

　　——希望蘇愿早日康復，與陳肆幸福快樂每一天。

第124章 陳·圣誕老人·肆

　　醫學系大樓，三年級。

　　“兄弟，你最近老是拿著這些病例給我看干嘛？你不是轉去法律系了嗎？法律系老師還讓你們學看病呢？”

　　“少廢話，你到底看不看？”

　　“按照這個情況，想要醒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就看病人的意志力。”

　　陳肆聽完，緊皺眉頭。

　　白擎煜看他那副凝重的表情，忍不住多嘴問一句：“這到底是誰的病例？你認識？”

　　他回過神，目光閃爍，沒有直接回答便走人了。

　　望著陳肆冷漠離去的背影，白擎煜無奈地搖了搖頭，便繼續低頭做自己的研究。

　　*

　　隔幾天。

　　陳肆在學校餐廳擺起了攤。

　　所有人看著他一身圣誕老人的裝扮，都只是抿嘴笑了笑便走掉。

　　陳肆已經很久沒有主動跟人說話。

　　抑郁癥復發的這段日子以來，讓他對陌生人產生了非常抗拒的感覺。

　　以至于他坐了很久，都沒有主動跟任何人說話，就這麼干等著。

　　然而，他不說話，別人也不敢靠近。

　　路過攤位的人都用一股奇異的眼神打量，然后便走了。

　　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是來收集愿望的，不能白白坐一整天卻一無所獲。

　　陳肆正在努力突破自己內心的拉扯。

　　直到一抹熟悉身影經過的時候，他終于靈機一動。

　　“兄弟，幫個忙。”

　　被喚了一聲的人，身軀一頓，轉頭上下打量他，“你誰？”

　　“陳肆。”

　　“……”

　　白擎煜臉上露出凝重的表情，嚴肅地問陳肆：“你抑郁傾向是不是被轉化成臆想癥了？”

　　“少廢話，不幫忙拉倒。”

　　“……怎麼幫？”

　　“看海報。”

　　陳肆指了指立在旁邊的海報。

　　上面寫著《收集祝福》幾個大字。

　　白擎煜跟他拖拖拉拉聊了很久，憋笑憋得五官都要扭曲在一起了。

　　陳肆好幾度不想忍耐他。

　　奈何這家伙是校草，去哪兒都有女孩子留意。

　　陳肆之所以喊住他，就是為了吸引更多人注意到這個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