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愿盡力跟上腳步了。

　　可那位少年的步伐也很快。

　　人行道上還有其他人擋住了蘇愿的視線。

　　她終究還是跟丟了。

　　魂也丟了。

　　蘇愿站在路口，四處張望，那抹熟悉身影已然消失在人海里，仿佛剛才從未出現過。

　　上一秒她還在天堂，這一秒人卻身處地獄里。

　　剛剛有多興奮，現在就有多悲傷，全身每一顆細胞都充斥著無力感。

　　為什麼總是在最要緊的關頭功虧一簣？

　　明明她已經這麼努力了，只求看一眼那個人，為什麼還是不能如愿呢？

　　是上天在告訴她，不要去奢望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嗎……

　　街上，人來人往。

　　小吃攤位的客人忍不住轉頭看一眼蹲在街燈下的女孩。

　　街燈光線籠罩著女孩，將她包圍，仿佛跟這個世界劃開。

　　她沒有哭，只是安靜地看著自己的影子發呆。

　　不能哭。

　　萬一哭瞎了，就更沒機會再見到白月光了。

　　蘇愿大口大口呼吸著。

　　良久，心情總算得到平復，她才站起來離開，消失在人海中。

　　街道依舊熱鬧，川流不息，再也沒人提起剛才蹲在街燈下的失落女孩。

　　*

　　紅燈區，酒吧街。

　　一個頭戴鴨舌帽的黑衣少年從重型機車走下來，抬頭看了一眼酒館的招牌，目光冷厲。

　　“來了？景哥等你很久了。”

　　有個手臂紋著鯉魚的男人走過來，想上前拿起他后座的背包，被他伸手攔住。

　　對方挑眉，意味不明。

　　少年語氣寡淡，“帶我去見他。”

　　紋身男冷笑一聲，做了個請的姿勢，走在前面帶路。

　　幾分鐘后。

　　地下室的門被打開，坐在里面正打著麻將的幾個人紛紛抬頭看去。

　　“少東，他來了。”

　　其中一個身穿花襯衫的少年，看見走進來的黑衣少年，嘴角微勾，喲了一聲。

　　“這不是陳肆麼？稀客啊。”

　　陳肆朝著少年走過去，將身后背包取下，打開拉鏈，然后嘩啦啦地倒出鈔票。

　　動作一氣呵成。

　　臉上的表情毫無波瀾。

　　“其余的，下個月。”

　　花襯衫少年不屑笑了笑。

　　“你當我是放高利貸的？訴訟賠償金還搞分期付款？”

　　陳肆目光平靜地看著他，重復道：“下個月會還清。”

　　“啪！”

　　花襯衫少年拍桌，臺面上的麻將也跟著抖了一下。

　　眾人望過去，只見他臉上換上了猙獰的怒容。

　　“陳肆，你別忘了，是你爸害死我爸的！”

　　“要我替你哀悼？”

　　“你在勞資面前拽什麼拽？勞資恨不得把你殺了！”

　　“把我殺了就沒人給你賠錢了。”

　　“……你踏馬給勞資閉嘴！”

　　“韓景，你是不是忘了我媽怎麼死的？”

　　花襯衫少年身軀一頓，臉上的怒容僵住，復雜地看向陳肆。

　　他沒再說任何反駁的話語。

　　這次換成陳肆發出一聲嗤笑，狹長的丹鳳眼里滿是寒意。

　　“同是活在煉獄里的人，誰也不必憎恨誰。”

　　所有人的沉默了。

　　韓景攥緊拳頭，好幾次，他看著陳肆這張又拽又黑的臉，恨不得沖上去揍一頓。

　　但在他決定出手之前，陳肆已經轉身離去了。

　　地下室里，滿地都是紅彤彤的鈔票，和陳肆剛剛那句話一樣諷刺。

第9章 又是你！兇巴巴小混混

　　蘇愿發現，人一旦倒霉起來，就會沒完沒了地持續下去。

　　早晨在電話里跟媽媽提了一句換眼鏡的事，被罵得狗血淋頭。

　　下午她就被英語必修課老師叫去談話。

　　“蘇愿同學，我看了你入學的英語測驗成績。雖然美術系不太重視英語，但你的成績跟班上同學比起來實在太低了。你這程度，要想通過學期末的英檢測驗，恐怕難如登天，還得再修兩個學期的英文課才能拿下學分。”

　　她一聽到還要再跟英文打交道兩個學期，頓時嚇得腿軟。

　　“老師，我會好好學的！或者你幫我補習也行，我保證一定能通過英檢測驗，求求你別當我學分。”

　　英文老師正犯難，這時辦公室門口傳來敲門聲。

　　她抬頭望去，眼睛豁然發亮。

　　“啊，陳肆同學，你來的正好！”

　　蘇愿聞聲，也順著視線看去，恰巧對上門外那穿著黑色帽T的男孩。

　　微卷的頭發使他看起來多了一絲陰郁氣質，左邊耳朵戴著的耳釘折射著光芒，為他增添幾分野性。

　　蘇愿瞳孔一顫。

　　是他？

　　上次走錯講堂遇到的兇巴巴小混混。

　　他居然是葉佳佳之前提過的陳肆！！

　　她忍不住上下打量起來，卻怎麼都無法從這身裝扮看出對方的身材究竟有多好。

　　陳肆走進辦公室，目光掃過一眼旁邊的蘇愿，也認出了這個不太聰明的酒窩倒霉蛋。

　　兩人站在英語老師面前。

　　蘇愿個子一米六，陳肆一八五，她才剛到他肩膀。

　　雖然如此，橘子味與薄荷味的氣息卻又分不出高低。

　　英文老師興致勃勃地跟陳肆說明情況。

　　“陳肆同學，聽說你要來我這兒做校園服務任務？那就直接當英語輔導員吧，你給這孩子補習英語，我替你認證服務時數。”

　　陳肆還沒回答，蘇愿就先反應過來。

　　“老師，補習就不用了吧？”

　　“你剛剛不是說你愿意補習嗎？難道你還想再修兩學期？”

　　“……”

　　她有點害怕這個陳肆，不太想跟他過多接觸，于是又客氣地說：“那也不能麻煩陳同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