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那金屬手提箱里是兩套金屬探測器,她已經受了照顧。
說絕不給他添麻煩,是賭氣,也是骨氣。
好在顧繁星運氣不錯,路從白整整對著GPS確認了很久,久到一度讓她懷疑他們是否是徹底偏離了路線。終于,在她的呼吸徹底平復后,路從白才抬眼看向她,告知了一個相當簡單的結論:“我們還差四分之一的路程就進入隕石墜落帶范圍了。”
風吹散頭頂的云層,層層枝葉篩下的金色光屑朦朧地斑駁在路從白身后,她眨眨眼,忘了回應。
路從白看她一臉懵懂地望著自己,眼中也閃過幾分意外。他之前聽身后的呼吸聲雖亂但步伐還算穩,應該還不至于累到反應遲鈍。猶豫片刻,他還是擰著眉問:“不舒服?”
“沒有!我都說了我體力很好的,逛街一整天不帶喘,這點路不算什麼——”顧繁星聞言一個激靈,以為他是不耐,也管不了遲早會遭遇的啪啪打臉,蒙混一時是一時。
聽她中氣十足,路從白眉頭微松,指向左前方:“那我們吃點東西后繼續,往那邊。”
興許是逆著溪流而行,腳下的路頗為濕滑,深青淺綠的苔蘚遍布,使得路從白減慢了行進的速度,顧繁星跟得也就不如之前那樣吃力了。時值秋老虎,下午兩點半的日照充足,氣溫也高,她流了不少汗,時不時要擰開水壺補充水分。悶熱黏膩雖然沒那麼好受,但身體對負重與運動強度的逐步適應還是令顧繁星很歡喜——
父親走過的路,她一定也可以。
“咝——”擰好水壺,卻是一個分神踩在了青苔邊上,顧繁星腳下一崴,便是一陣令人站立不住的銳痛,虧得她眼疾手快地撈住了手邊的樹藤才穩住身形,否則肯定會鬧出連人帶包滾下坡去的大動靜!
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咬牙抬頭尋找路從白的背影,他正在斬斷糾纏盤繞在道上礙事的幾根藤條,沒注意到身后的情況。
見狀,顧繁星一顆心稍定,做了幾次深呼吸緩解疼痛,動動腳踝,判斷自己應該只是扭傷,骨頭沒問題。她包里帶了藥,但現在不能停下來處理,那樣路從白就一定會發現自己出了狀況。
相比起讓自己早上立的FLAG高高飄揚,顧繁星覺得這點痛還能忍耐,等到宿營以后在帳篷里偷偷處理一下,休息一晚,就沒事了。
想到這兒,她一瘸一拐地重新往前,為了不讓路從白突然回頭“查崗”,還主動出聲。
“路從白,還沒到嗎?”
“五百米。”
“我怎麼感覺這里我們來過?沒走錯嗎?”
“沒有。”
“我看你那刀挺酷的,你是在樹上和石頭上刻記號嗎?”
“……”
幾番無聊至極的搭話之下,效果顯著,一路上路從白一次都沒有回頭。直到進入隕石墜落帶范圍,他才尋了塊平整圓滑的大石頭靠坐下來,打開手提箱,開始組裝金屬探測器。
這玩意和考場上檢查學生有沒有帶作弊設備的那種在身上前后一掃就發出“嘀嘀嘀”聲響的手持檢測儀可不同,是專門用來探測地下金屬的,設有先進的地平衡系統,能排除“礦化反應”的干擾,大大提高了儀器的探測深度與精確度。
路從白的手法很熟練,速度極快,顧繁星挨在石塊邊緣,腳踝還在隱隱作痛,只能靠專注地盯著他組裝來分散注意力。兩臺很快裝好,唯一不同的就是探測桿的長短需要根據使用者的身高來調節。
“你來拿著,探測盤要距離地面半英寸至兩英寸之間,試著找到你胳膊用力最舒服的狀態。”
顧繁星不得不在他面前裝作若無其事地重新站起來,只悄悄將重量更多地壓在沒受傷的右腳上,然后按他說的去做。
“這麼緊張做什麼?”路從白看她整個人繃著,挑眉一笑,“放心,這東西沒那麼容易壞,你盡管試。”
她能說她是在繃著疼嗎?顧繁星欲哭無淚,只能打著哈哈應上幾句,找出一個大拇指正好能緊挨靈敏度調節電位器的長度,以期盡快開始各自搜尋,擺脫他的視線。
“可以了。”然而天不遂人愿,路從白幫她探測桿長度調節固定好后,把箱子一折疊塞進包里,拿起自己那臺對她一揚下頜,“你跟我走一段,教你用。”
“我看過說明書……”顧繁星沒什麼底氣。
“看過不代表會用,尤其是在復雜環境里需要根據地質調節儀器。”路從白的語氣沒有商量的余地。
顧繁星認命一嘆,跟了上去。因為是邊走邊探測,走得很慢,可以說是在散步,不累。但每當她不得不邁出左腳承重時,都得暗咬一次牙關。山里晝夜溫差大,下午三點以后的空氣已經涼下去,可她卻還在在與疼痛的對抗中不斷發汗。
沒有難以忍受的疼,只是疼的頻率太高了,像是被人拿著針每隔幾秒鐘就扎一下那樣磨人。
她盡量把注意力集中在手里的探測器上,如同學步的嬰兒,一遍一遍去探路從白探測過的位置,學習辨聽,然后調節電位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