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讓你嫁過去做什麼?做寡婦麼?”
活不過半年?沈卿卿的怒火頓時消散,驚訝地看向胡菲。
而另一邊,剛剛在沈家還感情頗好的“夫妻”此刻卻各坐一邊,中間留出偌大的空位。
沈嘉寧支肘靠在窗邊,靜靜地望著窗外的風景。時宴望著她的模樣,忽地輕笑一聲。
“好歹剛剛才幫了你,你是不是應該——”
一句話未說完,身體傳來的異樣卻讓他臉色一變,時宴按著自己的心口,狠狠閉上了眼睛,但喉頭涌起的鐵銹味道,卻噴發而出。
聽到動靜的沈嘉寧下意識地回身,恰好將時宴吐血那一幕盡收眼底。
她顧不得別的,伸手去抓時宴的手腕,觸及他腕間溫熱的皮膚時這才略略放心了一些。
“去醫院!”飛快向司機吩咐一句,沈嘉寧動作迅速地將時宴的頭按著前傾了一些。
“時宴,吐出來!別忍著!”
這是她在鄉下時,鄰居的中醫爺爺教給她的,這樣做可以有效防止患者將嘔出的胃內容物吸入支氣管引起窒息。她沒來得及把脈,不知道時宴究竟為什麼嘔血,只能先簡單地做一些急救措施。
眼前一片昏黑,周身冒出的虛汗還在提醒著時宴剛剛那一場發病并不是幻覺。
旁邊的沈嘉寧垂著眼瞼,認真地擦拭著自己手上沾到的血跡。
時宴翕動著蒼白毫無一分血色的嘴唇,看向剛剛救了自己一命的女人。
“現在是不是非常后悔嫁給了我?”
他一直想要掩飾自己發病時的丑態,如今卻毫無保留的全數暴露在了沈嘉寧面前,喉結上下滾動著發出嘶啞的聲音,時宴說不出現在是何心情,眼尾微斂。
手上的血跡擦拭不干凈,指縫里依然有暗色的血漬,聞言,沈嘉寧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動作,只是卻沒有偏頭看他。
“你的身體是什麼情況?”她沒有直面回復時宴的問題。
“老毛病了。”疲憊的臉上浮現一抹自嘲的神情,不過很快又被時宴隱藏下去。
這確實是老毛病了,不知道多少專家為他看過,只是這病一直沒辦法治,時間長了,他也慢慢習慣了。
總歸絕癥活不了太久,或許很快他就要結束這痛苦的一生。
時宴神色驀地沉了下去,別開臉看向窗外。
他剛剛突然發病意識不大清醒,但恍惚間似乎聽到沈嘉寧厲聲向司機下達的命令,他還記得她那句喊聲中隱隱透露著幾分焦急。
這是不是說明,她心里也有他?
第五章 變臉如翻書(一)
沈嘉寧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是一時間有些納悶。
這人怎麼回事?雖然病確實是難治的一些,但也不至于露出這種表情吧。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得了什麼絕癥呢。
他不想說,沈嘉寧便沒再追問。
醫院給時宴安排了最頂層的vip病房,樓層高,視野便好。
順著時宴的目光看向去,天空中,不知何時,集來的幾片烏云,沉沉的壓了下來。
最開始只是細密的雨點,到后來雨聲愈發的密集,玻璃上都落滿了雨痕,雨幕中的城市多了幾分朦朧感,沈嘉寧望著半躺在病床上疲倦的男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時——”名字還未叫完,病房的門并未被敲響,就忽地被人推開。
“時宴呀,聽說你又發病了是不是?哎喲,你看看你這身體狀況也太差了,醫生不是跟你說過了嗎?讓你少操勞,要我說啊,這公司你就別去了,多傷身體啊!”
推門而入的中年男人頂著偌大的啤酒肚,身后跟著四五個人一窩蜂地擠進病房,一進門便找到沙發,一屁股坐下,把二郎腿翹了起來。
沈嘉寧不帶表情地睨了他們一眼,心下了然。
時家的親戚,還有一些旁支。
她和時宴結婚的時候見過他們,只不過都是點頭之交,并沒有太深的交情。
“這就不勞三伯費心了,公司是我的,怎麼處理我自己有分寸。”
病床上的時宴即使蒼白著一張臉,但周身的氣勢卻不減,他光是坐在那里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讓三伯沉下臉來。
“時宴啊,你看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你三伯也是擔心你,怕你哪天身體扛不住,病倒了,到時候公司可怎麼辦呀?對啦,醫生有沒有說你這病還能撐多長時間呀?”
旁邊的女人一手搭在三伯肩上,涂著厚重粉底液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來,嘴上雖然說著關心的話,但眼里的貪婪卻未減少分毫,就像是盼著時宴趕緊出事,他們好分割財產一般。
“吵什麼吵?!我還沒死呢,輪不到你們在這兒惦記本家的東西!都給我滾蛋;!”
一道中氣十足的男聲從病房門口傳來,時老爺子拄著一副龍頭拐杖,穿著一身唐裝走進病房。
他一頭短發早已花白,雖然上了年紀,但精神矍鑠,眼底依舊一片清明。
他瞥了眼站在旁邊的沈嘉寧,一張臉繃著,沒說話,只是扭頭看向三伯等人。
或許是早年身居高位的緣故,他一抬眼,便嚇到了三伯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