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兒學東西很慢,可秋姨極有耐心,一遍遍教,教了兩三年才教會。園園是三個月大的時候被父母遺棄的,秋姨抱著背著,為了讓園園吃上奶,自己娘給的玉佩都給當了。小姑娘學會了說話,開口第一句喊得就是‘娘’。”
文大娘說著不住抹眼淚,“所以稚園的孩子們就是秋姨的孩子,不是親生更勝親生的。”
柳云湘沉沉嘆了口氣,所以秋姨正在經歷的是喪子之痛,還是雙份的。
武威大將軍府,東院廳堂里,韓凜坐在正位上,眉頭皺的緊緊的。
“哭哭哭,你闖了大禍了,還有臉哭!”他沖坐在下面正哭得一把淚接一把淚的女兒喝了一聲。
“爹……嗚嗚……我趕著回家……哪知道那三個不長眼的小乞丐往我車輪下鉆……嗚嗚……不怨我啊!”
這個撞死了人卻哭得委屈的就是韓凜的女兒韓素素,她也是渝州督軍謝勝茂的夫人。
“已經到家門口了,你著什麼急!”韓凜氣道。
“我還不是想念父親!”
韓素素擦了一把眼淚,見韓凜火氣還大,又抽噎了幾聲,“父親生這麼大氣做什麼,不就是撞死了兩個小乞丐,讓弟弟把尸體處理了,不就行了。”
“你說的倒是輕巧,眼下這節骨眼,我們韓家也得夾緊尾巴!”
“爹您是武威大將軍,為朝廷立過多少汗馬功勞,皇上都得給您面子,這點小事算什麼。”
“你!”
“爹,莫不您要把我送官府?”
韓凜沉了口氣,他自然不會把寶貝女兒送官府,于是看向從外面進來的小兒子,“京兆府的人走了嗎?”
韓兆點頭,“把姐姐的車夫交給張合了。”
“他沒說什麼吧?”
韓兆呵了一聲,“他自然不敢說什麼。”
“你剛說宮里盯著這案子?”
韓兆想了想,道:“我估摸著盯得還是渝州吃空餉的事。”
韓凜捋了捋胡子,又看向韓素素,“謝勝茂那邊怎麼說?”
韓素素撅了噘嘴,“我這麼急著趕回來便是給您傳話的,夫君說他那邊已經抹干凈了,即便朝廷派人下去查也查不到什麼。”
韓凜舒了口氣,“女婿辦事,我還是放心的。而且皇上雖然還沒表態,但吃空餉這種事司空見慣,他心里有數,其實并不想查。只是這次,太子死了,事情才會鬧這麼大。”
“對了,嚴暮竟摻和今晚這事,兒子是不是該給他一個教訓?”韓兆眼里露出狠色。
韓凜冷哼:“他算個什麼東西,別在他身上浪費太多時間,我們有更重要的事辦。”
大年初一這天,新年新氣象,處處喜氣洋洋,可在這一天,柳云湘幫著秋姨他們把柱子和園園兩個孩子安葬了。
從城外回來,柳云湘見秋姨沒有往家走,于是讓松子先回去幫文大娘照顧孩子們,她則跟在秋姨身后,一路跟到京兆府。
問了當值的,說是撞人的已經抓起來了,再問他是說,卻說是韓家的一個車夫。
秋姨冷笑一聲,“真正的兇手呢?你們不抓?”
那當值的往外趕她們,“去去,別找事啊,小心把你們都抓起來!”
怕秋姨動手,柳云湘拉著她趕緊出來了。
“官官相護,自來如此。”
“呵,官官相護?我不認,他們不抓真兇,我就親自給柱子和園園報仇!”
見秋姨說著就往前沖,柳云湘趕忙追上去勸她,那可是大將軍府,她這麼沖過去,別說報仇了,她也得折進去。
來到武威將軍府門外,正見一披著緋色大氅的女子帶著兩個婢女從府門出來。
“姑娘,您別與將軍置氣了,他也是為您好!”
“是啊,咱們這就回渝州吧!”
那女子氣的跺腳:“我剛回家,他就趕我走,這個家就這麼容不下我啊!”
“大將軍也說是因為特殊時期……”
“他就是嫌我給他添麻煩了!”
“姑娘,您去哪兒啊?”
“他不讓我在家,我就去莊子上住,反正我不回渝州!”
說著,那女子大步往街上走去了。
秋姨見此,偷摸跟到了后面。
“秋姨,您要干什麼?”
秋姨摸了摸鼻子,“這就是韓凜的女兒韓素素,害死柱子和園園的真兇,我饒不了她!”
“秋姨!”柳云湘拉住秋姨,“您別沖動,殺人可是犯法的!”
“她殺人不犯法,我就犯法?”
“她是韓凜的女兒,您呢?”
“我還是……”
“普通百姓一個,所以不能沖動!”
“那,那我也得教訓她一頓!”說著,秋姨忙追過去了。
害怕秋姨闖大禍,柳云湘也只好跟了上去。
這韓素素剛撞死了人,此刻卻有心情在街上買東西,買了胭脂水粉,買了珠釵首飾,心情好的一蹦三跳的。
“金安就是金安,如此的繁華,那渝州自是沒法比的。”
“姑娘,咱們還是回府吧,昨天剛發生了那事,萬一有人尋釁報復……”
“閉嘴!”韓素素瞪了那婢女一眼,“那些個賤命,他們敢麼?”
婢女一臉為難,想勸又不敢的。
秋姨和柳云湘跟在后面,聽到韓素素的話,二人都十分氣憤。一路跟著她,見她進了一條胡同,但沒走多遠就進了一座宅院。
秋姨站在宅院門前,冷哼一聲:“她耍脾氣不住在大將軍府,倒是方便我了。
”
說著,秋姨從腰間抽出一把刀。
柳云湘忙勸她:“可別鬧出人命!”
“你在外面等著!”
見秋姨一副恨得咬牙切齒的樣子,柳云湘抓住她衣服,“不行,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