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哄著行意睡著了,嚴暮和乞丐在院子里喝酒。
乞丐喝高了,嘴上不把門,感嘆了一句:“你這一招真高啊。”
嚴暮睨了他一眼,“喝你的酒,少廢話!”
乞丐嘖嘖搖頭,“你讓柳氏借著靈云糧鋪的旗號,在所有人無所察覺之下,貯備了大量糧食。你等得就是今日,用這些糧食收買軍心,讓整個鎮北大營為你嚴暮所用。”
嚴暮灌了一口酒,“我又沒料到會打這一仗,沒料到朝廷不肯撥糧餉。”
“不,你料到了!”乞丐打了個酒嗝,“義父都夸過你料事如神,你雖然不知道會發生這些事,但你知道北金和大榮交好并無誠心,早晚扔會打一仗。”
“我如果真能料事如神就好了。”
“你只是沒料到九公主會出事。”
嚴暮舉著酒壺,一口氣將里面的酒喝干了。
“老大,你信任義父嗎?”
乞丐猛地一個激靈,抬頭詫異的看向嚴暮,“你這說的什麼話,別忘了你的命是義父救下的,不然當年你就隨嚴家一起被砍頭了!”
“我是問你。”
“我自然是……”
“別這麼快下結論,當初你跟隨義父是為家人報仇吧,可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的仇人已經是義父的盟友了,你還那麼堅信嗎?”
乞丐眼睛瞇起,靜靜看了嚴暮一會兒,隨后笑道:“老七,咱們都是當兒子的,大逆不道的事萬萬不能做,大哥可是好心提醒你了。”
說完,乞丐晃悠悠的走了。
柳云湘從屋里出來,在嚴暮身邊坐下。
“剛才乞丐的話,你都聽到了吧?”嚴暮問。
柳云湘下巴抵著膝蓋,悶悶的應了一聲。
“當初我讓你貯備糧食,你沒有問我為什麼,現在知道答案,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挺陰險的?”
“確實挺陰險的。”
嚴暮笑,“小心點,不定什麼時候,我連你也賣了。”
“嘿,我又不傻,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對你耍心眼?”
“有嗎?”
“有。”
嚴暮拉過柳云湘,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如果你騙了我,那就一直騙著,別讓我知道真相,我這人心狠,說不定真會殺了你。”
“嚴暮,我跟你說過,我有預知未來的本領,還給你算過,你這人命薄,會死在我前面。”
“咒我?’
“真的。”
嚴暮挑眉,“那我倒要問問,可有什麼法子能改變這命數?”
“還真有。”
“哦?”
柳云湘伸出手指抵住嚴暮胸口,“把金悠從這里趕出去。”
嚴暮一把抓住柳云湘的手,眼神變得銳利且冰冷。
柳云湘嘆了口氣,“但你做不到。”
她退后一些,抽回自己的手,長長嘆了口氣,“我也救不了你。”
接連幾次失利,北金朝廷震怒,收縮對西越的戰事,重心往大榮這邊轉移,同時繼續增派兵力,以十萬之眾強壓鎮北關三萬軍力。
接下來一個月,北金幾次打到鎮北關城門,鎮北軍開始吃力起來。
這時候糧餉又開始短缺,柳云湘一方面從各地籌糧一方面發動雁歸城的百姓們捐糧,上下軍民一心。
正在最艱難的時候,西越攻破防線,直剿北金軍營,讓北金傷亡慘重。北金不得不往西邊增軍,而趁著這時候,鎮北軍迅速反撲,利用地形優勢,逼得北金大軍連退上百里,退回他們自己的邊城,形成了大榮兵臨城下的逆轉之勢。
這些前線戰況都是乞丐跟柳云湘說的,最后還道:“老七是真厲害,在鎮守朔西一線的時候就和西越打好了配合,兩方一松一弛,一攻一守,打得北金手忙腳亂。
北金這一次真是吃了大虧,想來這一仗應該快要結束了。”
如乞丐所料,半個月后,北金兩面撤軍,退回他們的關隘,龜縮著不敢在出來耀武揚威了。
這一仗打得漂亮,打得人心振奮。
不久等來朝廷的旨意,卻不是嘉獎鎮北軍,而是讓嚴暮速速班師回朝。
沈云舟沉下一口氣,“嚴帥一回京,褫奪軍權事小,只怕還要追究戰爭之責,恐兇多吉少。”
“那便不回了。”魏天道。
沈云舟看向嚴暮,瞳孔一縮,“除非……”
嚴暮看向沈云舟,眼神銳利幾分。
沈云舟笑了笑,“這圣旨上不還有一句,此番讓嚴帥回京是為大婚,這可是喜事,咱們得恭賀嚴帥,是吧?”
是嗎?
魏天抬頭,見柳云湘站在門口,臉陰沉沉的,突然覺得朝廷降罪事小,得罪老婆事大。
主帥,保重!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一刀兩斷
魏天和沈云舟都走了,柳云湘站在門外,而嚴暮站在門內。
四目相對,他逃避似的低下頭,像是做錯事的孩子,等著挨訓。
柳云湘輕嗤,“我也應該祝賀你,這樣一想,好像是第二次了。”
“我,不娶她。”
“你能做主嗎?”
“……”
柳云湘苦笑,“你娶一個,給她名分,你心里有一個,給她偏愛,那我呢,你給了我什麼?”
“……”
“嚴暮,你負我一世,還要再負我嗎?”
然,嚴暮只是低著頭,連句承諾都給不起。
柳云湘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討債的,從上一世而來,但其實這一世的嚴暮又不欠她什麼。她被他拋棄,幾十年的愛和不甘,這債太沉重了。
此時站在她面前的嚴暮,他承受不起。
柳云湘長嘆一聲,“算了,我不為難你,放過你吧。
”
說完,柳云湘離開。
她自鎮北關回到雁歸城,回到家里,嚴暮也跟來了,只是不進屋,在院子里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