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湘呼吸很重,雙腿如灌了鉛邁不動。
“哇哇……”
懷里的行意哭了,嘹亮的哭聲,瞬間把所有人的心魂喚了回來。
柳云湘下意識抬頭,但見那些官兵分開一條路,一人自高頭大馬上下來,一步一步朝這邊走來。先是模糊的一團,接著看到高大的身影,接著看到那張臉。
火光太遠,這夜太黑,本該看不清的,但柳云湘卻已在腦中將此人的面容描繪的清清楚楚。
這一刻,她緊繃的神經突然松弛,提著的心安穩的落下,那滯住的一口氣也緩緩出來。
“哇哇……”小丫頭哭得更急了,仿佛在找存在感。
因這哭聲,那人像是一下被定住了,許久才再次往前走。終于,火光照亮了他的臉,那一張曾俊美如玉,此刻淬著風霜,更具沖擊性的臉。
還有左臉那一道刀疤,讓這張臉帶著幾分陰狠。
柳云湘嘴唇顫動,“嚴……”
“嚴郎!”
重明一襲白衣,猶如兔子一般,一下躥到了嚴暮的懷里。
“嚴郎,我終于見到你了。”
“此一程,踏過千山萬水,只為與你相見。”
“嚴郎,你好狠的心啊!”
重明抱著嚴暮,哭得那叫一個凄婉,真真令聞者悲,見者憐。
柳云湘:“……”
嚴暮:“……”
“嚴郎!”
重明摟住嚴暮脖子,踮腳就要往上湊,嚇得嚴暮趕緊推開他,還退后了一步,青著臉喝道:“你他娘發什麼瘋!”
這一推把重明推傻了,這一吼把重明吼得連哭都忘了,只怔怔的看著嚴暮,滿眼的不可置信。
他的愛郎怎麼會這麼對他……
嚴暮繞過重明,跑到柳云湘身前,一步的距離停下,然后定定看著她。
他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接著煩躁的罵了一句臟話,“老子的情緒都被他給打斷了,想說什麼來著,靠,我給忘了。
”
柳云湘情緒也堆積起來了,然后被重明給攪和的亂七八糟。
“呀呀。”
他倆人沒話說,但行意有話說,沖他們嚷了一聲。
嚴暮看向柳云湘懷里的行意,眼睛瞪大,“這……這小東西是你生的?”
柳云湘神色一滯,剛要開口,乞丐從客棧那邊跑了過來。
“老七!”乞丐激動地要抱嚴暮。
“去去,別搗亂,老子見到你們這些閑雜人等一點都不開心。”嚴暮眼睛一直盯著行意,隨口把乞丐給打發了。
乞丐吭哧一聲,“真沒良心。”
嚴暮伸手戳行意小臉,小姑娘不高興的一把抓住他手指,接著往嘴里放。
“嘿,她咬我。”
“她在長牙,抓什麼都咬。”
“一點也不疼。”
“廢話。”
“她怎麼這麼小。”
“剛……剛九個月而已。”
實際行意已經一周了,不過小姑娘生下來個頭就小,好像也有點笨笨的,一周了還不會走,也不會叫娘,說是九個月,還真沒人懷疑。
“你生的?”
“嗯。”
“我女兒?”
“……”
嚴暮聽不到柳云湘回頭,抬頭看向她,“你他娘不會已經給她又找了一個爹吧?”
柳云湘咬牙,“你分明知道,還廢什麼話!”
嚴暮被吼了一聲,反倒笑了,繼而自她懷里抱過行意,一把舉起來,回頭沖那些官兵們喊道:“老子有女兒了!”
小行意踢蹬著兩條小腿,估計是因為被舉高高的,樂得咯咯笑不停。
有嚴暮領路,柳云湘他們連夜進城,在驛館住下了。
柳云湘一邊洗澡一邊嘆氣,隔壁屋里,重明哭得別提多凄慘了,雖然知道他是瘋的,但這麼些日子相處想來,有時候她真把他當成婉兒了,那個滿口叫著她姐姐的婉兒,所以此刻有心疼有無奈。
洗完澡,穿上中衣出來,小行意已經在暖塌上睡著了。
門口有說話聲,柳云湘走過去,借著門縫看到嚴暮和乞丐在外面。
“柳氏生的是女兒,宮里實在沒必要趕盡殺絕,而我們一路被追殺,幾次險象環生,只怕是有些人想挑撥你和朝廷的關系。”
嚴暮沉吟了片刻道:“這一年多,我們和北金幾次交戰,雖勝負都有,但北金與西越戰事一觸即發,兩邊應戰顯然有些耗不住了。這幾日,北金會派使者前往盛京和談,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回盛京了。”
“你一回去,皇上定會奪了你的軍權。”
“我知道。”
乞丐嘆了口氣,“擺在你面前的每一步都很難。”
“難也要走。”
“可如今你有軟肋了。”
“……”
許久,嚴暮笑了笑,“她給我的生的是女兒,幸好。”
柳云湘皺了一下眉頭,繼而長嘆了口氣,轉身回去了。
不多一會兒,嚴暮推門進來。
柳云湘冷道:“嚴大人,深夜入我閨房,不合適吧?”
柳云湘這態度讓嚴暮有些惱火,上前直接將她推到床上,“你帶著女兒千里迢迢來找我,分明是……”
“分明是我沒辦法!”柳云湘嚷了一句,在嚴暮惱怒的目光下,別過頭去,“我若有辦法,一定離你遠遠的。”
嚴暮咬牙,“你都進過我嚴家的祖墳了,你活著死了都是我的人。”
第一百六十章 這瘋子惹不起
柳云湘見嚴暮要耍混,氣得一巴掌扇了過去。
啪的一聲響。
嚴暮先一怔,隨即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靠,老子怎麼這麼懷念你這一巴掌。”
“滾!”
嚴暮低頭問柳云湘,這次溫柔了許多,“我不做虧本買賣,你想要依附我,必須把身子給我。
”
一夜驚魂,柳云湘早沒力氣跟嚴暮爭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