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道。
柳云湘看向巷子口,那里是黑的,看不清前路。
“送我去長公主府。”
“什麼?”木槿一向穩重,此刻也驚得失了分寸,“夫人,這時候,您就別添亂了!”
柳云湘看向木槿,“我有分寸!”
木槿皺緊眉頭:“夫人,您根本不知道這里面的深淺!”
“想不想你主子活著回來?”
木槿搖頭:“恕奴婢不能聽您的!”
謹煙也勸道:“姑娘,木槿姐姐說得對,您去長公主府,等同于狼入虎口,不但救不了嚴大人,您自己也會搭進去,況您腹中還有孩子。”
“這幾日城門宵禁,想要出城的話最好快些,晚了可就出不去了。”乞丐從巷子口走來道。
“我們主子可有消息?”木槿忙問。
乞丐看向柳云湘,沖她搖了搖頭,“生死不明。”
柳云湘沉下一口氣,她確實把事情想簡單了,以為嚴暮會跟長公主那兒虛與委蛇一番,遲些日子,等她生下孩子,再把她尸體送去公主府。
顯然,他沒有開這個竅,又或者他寧死也不交出她,哪怕是具尸體。
“夫人,借一步說話。”乞丐道。
柳云湘跟著乞丐進了院子,以為他要說什麼機密,結果沒頭沒腦的問了她一句。
“夫人中白木之毒,因怕傷及腹中胎兒所以不能解毒,以至于被大夫判定,最多孩子平安降生,但夫人絕無活下來的希望,是吧?”
柳云湘微微蹙眉,“是,所以呢?”
“夫人,您快臨盆了,可感覺那里不舒服?”
柳云湘搖頭,自從服用了曲墨染給她的九香丹后,說是以毒攻毒,但她卻感覺身體好多了,不像以前那般僵硬,精氣神兒也恢復了很多。
“這九香丹是嚴暮從北金鬼醫重明那討來的,你大概不知道這重明有個規矩,那就是以命易命。
”
“以命易命?”
乞丐點頭,“重明為你研制九香丹救你的命,而自此后嚴暮的命就是他了,他隨時可以取走。”
柳云湘有些不敢相信:“所以你的意思是說我的毒已經解了?”
“積毒難消,需繼續服用九香丹調理,而你因為白木身體損耗嚴重,所以生產時仍會有危險,但至少他為你爭取到一線生機。而這一點活下去的機會,是他用自己的命換來的。”
說著,乞丐長嘆一口氣,“前兩日,你給他出了個難題,問他肯不肯娶你。他苦惱至極,喝了兩天大酒,第三日清醒后,直接去了督公府,跪下求義父,請他同意讓他娶你。”
柳云湘聞言,眼睛緩緩睜大……
嚴暮竟然在私底下為她做了那麼多……
難怪得知她是借此故意激怒慕容令宜的時候,他的表情那般沉痛復雜。
現在想來……是憤怒、憋屈、痛苦、煎熬、折磨、心碎的混雜物……
“你快些出城吧,一路向北,離開大榮,不論是北金抑或其他地方,帶著孩子此生再別回來了。”乞丐道。
柳云湘心中翻江倒海,但種種情緒壓下去后,她再看向乞丐,眸光陡然一厲,“你為何在這個時候與我說這些?”
許是柳云湘眼神太鋒利,乞丐連忙避開,“我這不是想讓你走得明明白白。”
“呵,在聽你說完這些,我怎麼可能沒良心的走。你的目的,分明是不想我走吧?”
乞丐干咳一聲,“不不,你別亂想。”
柳云湘冷哼,“在你的眼里,應該說在你們這些人眼里,我的生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嚴暮的命。”
“如果今日這事非得有個了解,非得賠上一條命的話。
”乞丐看向柳云湘,無奈道:“我們自然看重老七的命。”
柳云湘點頭,“既然這樣,送我去長公主府吧。”
“這里面的水很渾。”
“我大概猜到了。”
但她必須去。
月色下,一輛馬車自巷子里疾馳而出,一路奔向了長公主府。
夜已深,而長公主還未成眠。
一路疾步來到前院,看到孤身一人站在當間的柳云湘,她本疲憊的雙眸,猛地露出兇光。
“柳云湘,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自投羅網!你辱我女兒,毀她清白,便是殺了你,難解我心頭之恨!”
柳云湘點頭一笑,“那正好,我便是來送死的。”
說著,柳云湘拿出一把匕首,一下抵到自己頸動脈上。
柳云湘這一下,打得長公主猝不及防。
“你!”
“今日我死在長公主府,一尸兩命,便是被你逼的!”
長公主身子一晃,死死盯著柳云湘,“你是不是知道……知道了什麼?”
柳云湘抿嘴,上一世曾有過一個傳言,但那個傳言,沒人敢在明面上說,只私下里傳一傳,但大多人不信,慢慢也就銷聲匿跡了。
她倒是聽過一回,說嚴暮是皇上的私生子……
前世,她只覺得荒謬可笑,若嚴暮真是皇上私生子,那這個爹對他也太狠了,時不時就會面臨生死之危。
現在,她隱隱有些信了。
此刻便是驗證的時候,如果嚴暮是皇上私生子,那她腹中懷的便是皇家血脈,長公主即便恨死她了,也不敢在此刻,讓她帶著腹中孩子一起去死。
這就是她的籌碼,當然猜錯了,她也就真沒命了。
柳云湘握緊刀柄,直視長公主,“既然長公主不給我們活路,那我只好帶著腹中孩子一起死在您府上了!”
見柳云湘一副決絕的樣子,竟真的要殺死自己,長公主一下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