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芷音面無表情地向沙發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
越過馮遷的一瞬間,她猛然轉身,在對方沒得反應之際,別過馮遷脖頸,一個纏臂鎖肩反身壓住了馮遷。
慌亂間槍支落地,馮遷猝不及防被阮芷音撂倒,連帶著受制于馮遷的秦玦也失衡倒在地上。
雖被阮芷音成功壓住,但馮遷的力氣卻非她可比,對方脖頸上顯現青筋,掙扎著去夠一臂之外的手槍——
眼見就要得手,程越霖卻不知何時跨步而來,抬腳將槍踢到幾米外,三兩下制服馮遷,給他戴上了阮芷音先前落在地上那副手銬。
半分鐘后,程越霖按響警報器。
警察蜂擁而至,葉警官看清倉庫里的情形,松了一口大氣。
馮遷根本沒給狙擊手開槍的機會,他同意程越霖和秦玦一同過來,也是知道他有幾下身手,打著以防萬一的準備。
可沒想到,詢問了幾句后,制服馮遷的……居然是他老婆?
阮芷音早已力竭,被程越霖扶著手臂才堪堪站起。
還好馮遷把其他幾人趕走了,她才敢冒險去嘗試。被綁時阮芷音沒有反抗,也使馮遷放低了對她的戒備。
當然,最重要的是,程越霖真的看懂了她傳遞的意思。
阮芷音實在沒了力氣,半靠在他懷中,為表示對他心領神會的欣慰,鳳眸一彎,朝眼前的男人笑了笑。
可程越霖看到她這幅表情,眼神卻醞釀著洌寒,咬著牙在她腦門一彈,沉聲道:“阮嚶嚶,就你這點本事,也敢去和馮遷比格斗?”
馮遷是年紀大了,可年輕時實打實混過社會,打過的架不知多少,又是男人。
他知道因為楊雪的事,阮芷音高中畢業后特意去找人學過格斗,兩人也曾在那家會館遇見過。
可明白阮芷音打算的那一剎那,程越霖還是氣得狠,卻無法出聲阻止。
心中甚至有幾分酸澀,難道秦玦就這麼重要,能讓她不惜去冒險?
“可我還是成功了。”
阮芷音笑容停在嘴角,想到他方才的表現,摸了下發痛的額頭,到底沒和程越霖計較。
頓了幾秒,感激于程越霖不辭辛苦地趕來,又道:“放心吧,剛才就算是你,我也會這麼做的。”
阮芷音想要表達的是,感謝他來救她,如果有天程越霖不幸被綁架,自己也一定會想盡辦法施救。
連秦玦那種不愛與人結怨的都能惹上這種麻煩,像程越霖這般趾高氣昂輕傲狂慢的個性,也不知道已經結了多少仇?
阮芷音忍不住為他捏了把汗。
反倒是程越霖,冷不丁聽到她后面這句,愣怔一瞬,嘴角忍不住翹起淺淺的弧度,耳邊似是染上了緋色。
他喉結微動,握緊了拳,語調卻一如既往地散漫,不咸不淡地應了聲:“嗯。”
這女人,還算是有點良心。
——
另一邊,秦玦總算解開了林菁菲那副手銬。他轉過身,才看到阮芷音半靠在程越霖懷里,臉上的那道笑容過于刺眼。
定了定心神,想到方才的情形,他踱步走了過去。
“芷音,你……沒事吧。”
阮芷音聽到聲音,沉了臉色。
她抬眸望向一米外的秦玦,面無表情地搖了下頭,卻沒說話。
秦玦察覺到她的冷淡,啟聲道:“剛才的情況,我——”
他欲言又止,可剛一開口,阮芷音就已經明白他想說什麼了。
大概是想說,他選擇救林菁菲,是受制于當時的情形不得不選。
雖然他救了林菁菲,但他和自己一道承擔險境,馮遷就算會對他下手,也不會再傷害她。
想到這,阮芷音冷笑著打斷他:“秦玦,林菁菲是讓我作嘔,但是你也不遑多讓。怎麼,你覺得自己是救世主嗎?愧疚救下林菁菲,然后讓我陪你一起承擔危險?亦或是再扮深情來解救我?”
“可憑什麼我要和你一起承擔?我們早就已經沒有關系了,你為什麼覺得自己能夠為我做決定?”
“還是你想說救下林菁菲是因為要成全對奶奶的承諾?可你這份成全自己恩情的自私,更讓我惡心千倍萬倍。”
“我是救了你,但那是念在你曾經幫過我的份上。能力范圍內,換做別人,我也會這麼做。如果你說想報答什麼救命之恩,那就請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要不是秦玦和林菁菲,她根本就不會攤上這種事。
阮芷音將積壓的情緒盡數發泄,不再等秦玦反應,轉頭看向程越霖:“我累了,咱們走吧。”
她剛才那番話比之前那次更為誅心,秦玦早已愣怔在那,唯獨猩紅的眼神死死盯著她,耳邊反復回蕩著她那句——
“她讓我作嘔,你也不遑多讓。”
“你更讓我惡心千倍萬倍。”
“請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因為了解她與人為善的性子,所以秦玦愈發明白,阮芷音那份打從心底的厭惡。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居然對他產生了這麼深刻的厭惡?
他突然感到一種鋪天蓋地的無力,想要逃避剛才的話,卻偏偏一遍又一遍地刻進了記憶中,像是鋒利的刀刃,不停地割在心口,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