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安政聽罷眼中卻似有譏諷,甚至忍不住在心里說了句,果然如此。
阮芷音昨天裝模作樣地跟秦玦說什麼解除婚約,最后還不是默默咽下苦果,把話收了回去。
之后她還能不能和秦玦結婚,蔣安政不知道。但很肯定的是,這場新郎逃婚的談資,注定不會消停。
翟旭一看兩人神情,就知道他們是誤會了,咬咬牙道:“阮小姐的確沒有要取消婚禮,不過……”
秦玦見助理難得地支吾其詞,忍不住皺眉:“不過什麼?”
翟旭深呼吸給自己鼓了鼓勁,默念長痛不如短痛,將一長串話脫口而出——
“昨天的婚禮沒有取消,但阮小姐當場換了個新郎!賓客去了大半,儀式也都沒少,大晚上婚禮結束,阮小姐就坐著新郎的賓利頭也不回地走了。”
理都沒理匆忙趕去的他。
話音剛落,翟旭就看見往日還算溫和的老板捏在眼鏡邊框的手猛然頓住。
幾秒后,白皙修長的手骨節凸起,下頜線條緊緊繃著,腮幫似有微動,深沉如墨的眸子像是即將卷起狂風暴雨。
他死死盯著翟旭,大熱天,聲音卻冷得像是寒冬冰屑:“你說什麼?”
第8章
吃完午飯,二人走出阮家老宅。
阮芷音在爺爺和林成皆有些不同尋常的目光中,挽著程越霖上車,關門——
然后才松懈下來。
剛開出別墅區,阮芷音正欲開口垂問,轉頭卻發現男人已經調了座椅,袖扣散散解開,倦慵疲沓地半躺著。
光線透過車簾打在挺直鼻梁,印出立體俊逸的輪廓。渾身疏淡散去,眼皮沉闔,呼吸安穩舒緩,像是睡著了。
她倏然想起來時他眉眼間便顯出疲乏,剛才在老宅精神煥然,原來是強撐。
也對,婚禮忙碌整天,她徹夜沉眠都尚且疲憊。這人昨晚還趕回公司處事,鐵打的身子也撐不住。
于是阮芷音把話吞回,又想到回公寓路途不近,便也躺下歇憩。
誰知一覺醒來,四周卻很陌生。
睜眼時,她尚有些許的茫然,眉心微皺,開口問道:“這是哪?”
“霖恒大廈的停車場。”
司機此時已經不在,男人靜靜地坐在旁邊,見她醒來,遂開門下車。
阮芷音揉揉眼睛跟著下去,隔了幾米問他:“怎麼來了霖恒?”
程越霖轉頭,定神瞧了幾眼她難得睡眼惺忪的迷糊嬌態,而后散漫勾唇,輕笑反問:“不是有話要問?走吧。”
接著留給她一道背影。
阮芷音立馬想到他在老宅說的話,也不再多言,跟在他身后,坐專屬電梯上了頂層總裁辦公室。
霖恒前身是程父創辦的恒宇地產。
五年前恒宇破產,程父入獄,程越霖傾然間從那個恣意驕矜意氣風發的少爺變成了連學費都捉襟見肘的窮學生。
那時阮芷音出國不久,還是從別人口中得知的程家出事。
她心情說不出的復雜,畢竟他也算是自己的半個‘學生’。整個高三,程越霖都在剝削她給他補課。
孤兒院的經歷始終讓阮芷音覺得上學很重要,回阮家后,也一直資助孤兒院孩子們上學。她到底還是不希望程越霖從A大退學,暗中托人幫他解決學費。
但對方猜出是她,不僅把錢退了回去,還讓人捎了些不太好聽的話。
阮芷音自然氣程越霖不知好歹,這時還要耍少爺脾氣。所幸,他并未任性到去退學,休學了一年,到底畢業了。
再到她決定回國時,他已經重新站回了頂點,沒讓她看到一丁點的狼狽。
這些年霖恒除了最初的地產業務,還拓展了不少海內外的投資,涵蓋了金融、科技,又慢慢開始融合實業。
程越霖行事果斷,更有那麼點錙銖必較的味道,以至于沒什麼人想和他對上。
——
整個頂層都沒有其他員工,除了辦公區和休息室,居然還有臺球桌、影音室和室內高爾夫。相對于辦公室,更像是大得嚇人的公寓。
環顧了一圈,阮芷音忍不住感嘆資本腐朽,這人也不愧是從不委屈自己。
程越霖姿態閑散,在寬大辦公桌后坐下。給自己倒水時,還算好心地連帶著給她倒了一杯。
他遞過來的同時,淡聲開口:“說吧,想問什麼?”
阮芷音抿下唇,迎上對方視線:“為什麼和阮氏合作?”
“你覺得呢?”
他漫不經心地對視,修長指節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敲桌面,語氣不咸不淡。
見他態度有些吊兒郎當,阮芷音忍不住凝眉:“我怎麼會知道?”
“猜都不猜?”他清聲哂笑,片刻,遞來的視線耐人尋味,“阮嚶嚶,你也該有點耐心。沒準我是對你情根深種,所以瞧林成不太順眼呢?”
他說這話時眉眼深邃,聲音卻有些懶散。身子微微后靠,放在水杯旁的指腹緩緩摩挲,姿態放蕩不羈。
“程總現在倒有耐心,還費工夫跟我開玩笑。”阮芷音忍不住輕笑,但并未放在心上,轉而道,“那我換個問法,你需要我做什麼?”
程越霖目光帶著探究,在她臉上停頓少頃,略微揚眉,而后收回視線,總算擺出了談判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