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時有點窘迫地看向明蘭若,嚅囁著不知道說什麼。
明蘭若倒是沒有怪他,她對勇敢的孩子,很有好感。
她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個機警的好孩子,但我是大夫,所以聽我的吧,讓小圓和阿寶再泡一下冰水。”
小衛倒是敢做敢認,他忽然朝著明蘭若并腿抱拳一鞠躬,大聲道:“對不起!”
明蘭若愣了一下,小衛這孩子行的怎麼……像是軍禮?
他家中是有人以前從軍麼?又或者……小衛就是東北疆流浪在外的赤血軍團遺孤?!
她星眸閃過深思,卻知道不能多問,引起孩子的警惕。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腦瓜,叮囑——“記著,燙傷之后第一時間就是泡了冷水,甚至冰水。”
“可是這樣他們會著涼!”小衛遲疑著道。
明蘭若溫和地道:“所以泡上一會就把燙傷的患處拿出來一下,然后再繼續泡,至少要兩刻鐘。”
小衛和陳寧都若有所思地點頭。
明蘭若一邊坐下來打開自己的藥箱,一邊叮囑:“最要緊的是千萬不要信偏方涂香灰、醬油、香油之類的東西,那只會加重燙傷,很容易讓傷口潰爛化膿,感染火毒而不治身亡!”
接下來的時間,小衛看著明蘭若專心地對阿圓和阿寶施針,上藥,還給他們每個人都多發了棉衣。
他緊緊地抱著自己的那份東西,終于忍不住崇敬地呢喃:“小夫人,你……真是救苦救難的仙女呢!”
他們病了,也根本沒錢看大夫,也不會有大夫愿意免費看診。
明蘭若淡淡地問:“那你可愿意告訴我這個仙女,到底為什麼你們不敢來領衣服和食?”
從昨日發肉丸子,到救治孩子,既是她身為人的良心,也是布局,現在到了收網的時候。
比起撬開成年人的嘴,不如直接從孩子這里下手,也能減輕監視她們之人的警惕。
小衛的言談一聽就是在私塾里讀過書的。
這孩子已經十歲了,為人機靈仗義,定比更小的孩子們知道更多黑遼城的情況,只是他戒心也很重。
她需要耐心讓他打開心房。
小衛遲疑而猶豫了一會,才低聲道:“因為……知府大人說朝廷和其他地方支援的糧草都是有限的,每發放賑災的東西,每戶七天才能領一天的口糧,一個月領一件衣服,誰敢多領,就殺頭。”
明蘭若和陳寧互看一眼,忍不住搖頭。
每戶人家七天才能領一天的口糧,只許領一件衣服,這樣饑寒交迫的天氣,怎麼活?
難怪出現易子而食的殘忍現象。
她忍下心底的怒火,又問:“知府大人這樣的作為,朝廷的欽差大臣可知道?難道他會同意知府大人的作為?”
父親為人清正,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出現!
小衛呆了下:“我在朝廷發糧的地方沒有見過欽差大臣。”
明蘭若這才想起來,小衛終歸不過是個十歲左右的孩子罷了,怎麼懂這些。
她深吸一口氣,換了個方式問:“那你們大家就能忍嗎?知府大人如此狠毒,大家就沒有人想去當土匪,打劫糧庫嗎?”
大災之年,民眾落草為寇,打劫官糧,哄搶糧庫,簡直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小衛臉色一白,露出畏懼惶恐的神色:“可是……那些想要搶官糧的大叔們,都被土匪殺了,腦袋掛在樹林里,還有城門口……。
”
明蘭若一愣,不敢置信地看向陳寧,也同樣在對方眼里看到震驚。
黑遼城到底是什麼荒誕詭異的地方,她遇到的衙役行徑和土匪無異,土匪竟干著官兵的活,維持著整個黑遼城的秩序?!
她還沒有來及的再細問,忽然聽見樓下傳來一陣吵鬧聲——
“你們竟敢打傷我們十六少爺,叫那個賤婦滾出來受死!”
囂張的斥罵和打砸聲,聽起來很是嚇人。
小衛臉色蠟白,他再大膽終究是個孩子,幾乎要害怕地哭出來:“……是……是知府的人!”
那些人會找茬上門尋仇,但明蘭若的倒是沒有想到他們那麼肆無忌憚,還來得那麼快。
她看了眼陳寧,對他使了個眼色,陳寧立刻領著人下樓去了。
明蘭若看向小衛,淡淡交代:“你在這里好好地看著阿圓和阿寶,不要下去,我來之前不要給人開門,可以做到嗎?”
小衛把恐懼得發抖哭泣的阿圓和阿寶藏在身后,咬牙點頭:“您……一定要小心,他們當街殺人都不眨眼!”
明蘭若點點頭,從藥箱里取了點東西,轉身就帶著陳寧下了樓。
陳寧提前把劍握在了手中。
大批侍衛圍了客棧。
一輛奢華的馬車停在門口,剛才那小胖子的奶娘捂住扭傷的腰,陪著一個戴著面紗,一身勁裝的女子走了下來。
那女子冷冷地道:“就是這里的商戶女傷了小十六嗎?”
“是的,二小姐!”奶娘憤怒地道。
那女子冷漠地道:“找出那個商戶女在哪里!”
一群侍衛立刻沖了進去開始打砸!
“這也是唐家小姐麼,帶著人來為你小弟尋仇,看來你們真是親姐弟啊,一個德行。
”一道淡淡的女聲忽然在樓梯上響起。
那奶娘立刻尖叫指認:“就是她,就是那個商戶女傷了十六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