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南第二天拉開門的時候有些愣，門口堆滿了各種東西，有照片，有精制細巧的盒子，還有厚厚一疊日記本，榮南皺著眉，看向艾斯，“這是誰放的？”

　　艾斯腦子里迅速劃過了一個念頭，“也許是……小少爺。”

　　除了榮南和艾斯，能這樣使喚榮南下屬做這種事情的，也就只有和榮南有血緣關系的榮楚了。

　　榮南的臉上露出了厭惡的表情，“都給我收拾了！”

　　“我瞧著有些熟悉，有可能是……陸依婷的遺物。”

　　艾斯站在那里不為所動，這是他第一次抗拒了榮南的命令，機器人的程序里，出現了一種名為感情的病毒。他低著頭，卻態度有些堅決，“閣下您不如看看吧，或許是小少爺想把母親的遺物也給您收藏一下，好歹是親生父母，雖然不是真實夫妻，但也好歹陪了閣下這麼久……閣下若是一眼不看直接丟了，少爺傷心欲絕把這事兒昭告天下，傳出去，外頭人會說閣下冷漠無情。”

　　榮南的眉毛皺了皺，總覺得艾斯這話里隱隱帶著什麼深意，但是這話也不無道理，男人手指攥了攥，想起陸依婷的樣子，又望著門口這一堆遺物，總覺得不切實際。

　　陸依婷真的死了嗎？

　　為什麼在他這里，他總覺得她好像還沒死。

　　推開門，背后艾斯蹲下身去，將陸依婷的遺物親手一件一件捧了起來，那動作特別輕巧，像是生怕摔了似的。他們之間，一個死了也沒名沒分，一個活著也無聲無息，說不出到底是誰欠誰更多一點，誰又更可憐一點。

　　或許那麼多等待榮南到來的深夜里，陸依婷靠著艾斯的肩膀哭得喘不過氣，也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榮南就這麼眼睜睜看著艾斯將東西一件一件擺上來，隨后他說，“艾斯，你是不是對我開始有意見了。”

　　似乎從陸依婷死了以后開始，艾斯就變了。

　　艾斯動作一頓，手里最后一件遺物是一張照片，那是榮楚拍的，榮南站在最中間，艾斯和陸依婷一左一右，年輕又意氣風發，卻無人知曉他們之間的暗流涌動。

　　那照片放在了榮南的眼前，榮南的呼吸加速，他看著艾斯沉默地收拾完了一切，道，“你喜歡陸依婷？”

　　我的閣下，我深愛她。

　　可是艾斯沒說，他已經老了，不再年輕，也不知道還能陪伴榮南多久，說這話，還有什麼意思。

　　這一輩子，都沒得到過。

　　就像陸依婷。

第1822章 是否搞錯，她的遺物。

　　現如今再去說一些什麼喜歡不喜歡的，這種詞語也委實沒多大意思。

　　說喜歡，倒更像是背叛了這些年的無聲陪伴。

　　艾斯想了想，便說，“閣下為什麼會這樣想呢？”

　　“陸依婷沒有結過婚。”榮南的聲音那麼冷，艾斯想，那麼多日夜里，他吻陸依婷的唇，也是冷的嗎。

　　“你也一樣沒有找過一個女人。”榮南微微瞇起眼睛，“對女人沒興趣？”

　　艾斯低頭笑了笑，“說笑了閣下，只是覺得沒什麼意思，也沒特別強烈要結婚的欲望罷了。”

　　榮南很少過問陸依婷和艾斯的私生活，在他眼里他們兩個就是最精密運作的機器，沒什麼好值得關心的，如今陸依婷一去——榮南倒覺得像是空了一塊似的，開始關心起眼前的艾斯。

　　好像除了艾斯，他也沒什麼可以說話的人，“那你現在呢，不想生個孩子嗎？”

　　“我有孩子。”艾斯還是那副表情，“榮沫就是。”

　　榮沫的父母戶籍被艾斯和陸依婷想辦法移到了他倆名下，這樣一來，就仿佛他們兩個真的有了個孩子似的。

　　當初只不過，是想給這個可憐的姑娘一對父母，變成全了她。

　　“到底不是親生的。”榮南望著艾斯擺過來的相冊，眉目里本能露出了厭惡，可是厭惡的背后……

　　艾斯一頓，他好像，從榮南的眼里，看見了害怕。

　　害怕？原來高高在上的榮南也會害怕啊。

　　艾斯打開了遺物之一——一個盒子，那是陸依婷的首飾盒，里面放著好幾對漂亮的耳環，艾斯愣住了。

　　榮南的眉心正緊緊皺著，緊跟著就聽見邊上的艾斯說，“這是不是搞錯了，這不像是陸依婷的首飾……”因為她……

　　搞錯了？

　　榮南的聲音急速，“拿來我看看！”

　　艾斯便將盒子放了過去，榮南一愣。

　　那一對對耳環，都是他出去的時候隨手丟給她的，而她就這樣妥帖保存在了這個盒子里，有的甚至連標簽都不舍得撕掉，每一只耳環，隔一段時間就會被人精心擦拭，防止光澤度下去，足以見得她有多用心。

　　我那麼用心，用心對待你隨便敷衍我的禮物，雖然不是價值連城的首飾，在我這里也是無價之寶。

　　或許在每一個榮南不在的深夜里，她都一遍遍擦拭著這些耳環，絮絮叨叨地說著那些不能被人聽見的愛。

　　榮南啊，你什麼時候來呢。

　　我在等你愛我，就像在等死一樣。

　　可是至少，死亡還會來。而你，永遠不會愛我。

　　“她居然都收藏下來了……”那一刻，名為酸澀的情緒涌上榮南的心口，他狠狠眨了眨眼睛，腦海里想起這個女人收到禮物時眼里的驚喜和感動，不知為何讓他心口一抽一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