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記起她曾經有多脆弱和甜美。
第1642章 愛和恨意,互相交換。
旁人都以為蘇顏慣有的姿態是無辜和軟弱。
只有他知道她被逼到絕路時嘴角瘋狂的狡黠和自我毀滅時的快樂。
唐惟總覺得自己可以忘記的,這世界上形形色色的女人這麼多,尤其是他這種身份的人,能接觸到的美女肯定不少,忘掉一個蘇顏豈不是輕而易舉?
然而這麼多年,他夢里永遠都有一雙灰綠色的眼睛。
原來被深刻印在他腦海里,血肉里的,不是因為“蘇顏是安謐的女兒”這一身份認知,而是蘇顏那雙絕望掙扎著最后順從于絕望,屈服于絕望——深愛上絕望的眼睛。
唐惟伸出手輕輕碰了一下蘇顏的發絲,感受到蘇顏的身體稍微往后閃躲了一下,男人勾唇笑,眼里還是冰冷一片,“怕我?”
蘇顏笑得更諷刺,“怕得不得了。”
誰不怕呢。
唐惟是個隨隨便便就能把命豁出去的人,他甚至不在乎自己這條命和身上的權力金錢,所以才比旁人更加冷冽絕情。
“當年跟我住在一起怎麼就不怕?”
唐惟上前按住了蘇顏的肩膀,湊上去,兩張臉貼得極近,呼吸交錯間,他們眸中都是彼此的臉。
世界名畫莫過于如此。
蘇顏承認,她的心在不受控制地亂跳,可能是因為眼前這張臉一如既往地驚人,也可能是她心還沒死透,在潛伏了沉睡了幾年之后,慢慢地又感覺到自己活著,一旦察覺到自己活著,便忍不住,再次被死亡所誘惑。
“因為愛你吧。”
那一刻,從她嘴里說出來的,是令她心碎得一塌糊涂的話,“唐惟,當年我愛死你了。
可我等你愛我,就像在等死一樣。”
所以死亡那麼誘惑,可能是因為和愛情一樣令人絕望吧。
唐惟喉結上下動了動,“若我十惡不赦,你還會愛我嗎?”
若他不是完美的受害人,若他沒有過去悲慘的遭遇,若他只是一個健康成長在優良家庭里的貴族公子,從來不曾體驗過仇恨,痛苦,折磨和煎熬——
蘇顏想都不想地搖頭,“抱歉,不會。”
心臟讀秒,血液橫流。
過血的麻從唐惟心頭竄過,手指都在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蘇顏看著唐惟,那張漂亮的面孔帶著嬌俏,是令多少男人失神的美,她說,“我愛不上生來完美健康的人,我愛殘缺愛破碎,愛你靈魂深處的殘暴和不在乎。”
若你沒有經歷童年的風雨飄搖,你眸中便不會有煉獄和牢。
那一刻,蘇顏笑了,說話卻無比傷人,“所以啊唐惟,你好像還是不愛我的時候,更帥一點。”
他們的愛和恨是互相對換的,原來不只是他,還有蘇顏,命運開了那麼大一個玩笑,讓她們出生便飽受折磨,卻從來沒有人給他們展示過什麼是正確的愛。
黑暗黑暗黑暗——不停經歷的只有黑暗;痛苦痛苦痛苦,不斷重復的只有痛苦。
除了這些什麼都不剩下,更遑論愛和親情。
睜大眼睛,睜大眼睛看著,不停地看,不停地承受。
沒有愛。沒有人。沒有人愛你。
黑白交錯電波混亂,變換不停灰白的意識,翻滾的腦漿里承受痛苦的神經每一天都在跳舞。
血,暴力,強迫,無人理解。
活著的話,心臟就會繼續跳嗎。
誰愛我?還有誰能愛我?
痛苦。
只有痛苦。
我愛你。
在童年被摧毀了所有價值觀世界觀之后,歲月打磨下他們被重塑了,重塑成了和世間常理,和蕓蕓眾生截然不同的樣子。
他們體現愛和恨的方式——根本是反著來的。
電光火石般的一瞬間,腦海里驚過一絲刺目的白光。
唐惟懂了,懂了自己當年的失控,也懂了現在這一刻,他近乎要撕碎她的欲望。
是愛。
他毫不猶豫地按倒了蘇顏,白皙的臉上寫滿了風雨欲來的暴怒,他低頭咬了一口蘇顏的脖子,感受到她猝然僵硬的本能肢體反應,男人笑了。
“如果對你來說這樣才能感受到愛的話……”
強制性用力抓住了她兩只手,唐惟力道一點兒憐惜沒有,像是用力拗斷了金絲雀的翅膀,骨骼錯位,關節扭轉,羽翼在撲騰掙扎中一片一片落下——
落下露出她毫無防備的肌膚。
“那我這一生,當個魔鬼也無所謂。”
第1643章 失去這些,足夠還嗎?
狂風暴雨中,那發誓不畏懼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的海燕愛上了這片洶涌危險的海域,盤旋著任憑滔天海浪一次一次將她脆弱身軀吞沒。
肢體仿佛不聽自己使喚,顫抖起來,不知是恐懼還是什麼別的情緒。
外面陽光正好,唐惟在床頭按了一個按鈕,便有遮光窗簾慢慢降下來,把外面燦爛的太陽光直直隔開,室內一下子陷入一片昏暗,就著模糊的光線,蘇顏感覺到了唐惟交錯的呼吸。
她混亂地掙扎著,感覺大腦一片空白,唐惟的瞳仁那麼黑那麼深,摔進去就如同落入深淵,她像是被抽空了所有意識,傻了一般直勾勾看著唐惟的眼睛,像是被催眠蠱惑了的幼獸,不知道自己才是最后的那個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