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都想不明白，為什麼會變成如今這樣。

　　上一代的恩怨被遺傳到了這一代身上的時候，命運就會將無辜的他們折磨成……連自己都不認識的樣子。

　　蘇顏看著對面空蕩蕩的墻壁好久，意識到蘇祁已經走了，可是她還是坐在那里，臉上帶著茫然又放松的表情。

　　像是漂浮在一個空洞的宇宙里，一切，都已經和她沒有關系了。

　　繼續被收押，等待著上帝的懲罰。

　　只是沒想到，蘇顏剛回到看守所里，那扇鋼鐵的門就被人從外面打開，有人孤身一人走進來，抬頭那一瞬間，眼神如黑洞般無盡蔓延。

　　蘇顏站在那里，“找我嗎？”

　　一動不動，唐惟只是說，“徐瑤死了。”

　　蘇顏狠狠喘了一口氣，像是終于有了別的表情。

　　在整整十分鐘的冗長的沉默后，蘇顏笑了說，“真的假的？騙我的？”

　　唐惟搖頭，“沒有，致命傷在大腿，割破了動脈。”

　　蘇顏看著他，“那，可惜我連累你了。”

　　唐惟的眼神很深沉，“你真的是那麼覺得的嗎？”

　　“你自己想往火坑里跳，我不會阻攔你。怎麼樣，是不是很喜歡跟我一起沉淪的感覺？”

　　蘇顏轉過身去，“又是花了什麼辦法進來找我的？唐惟，你該走了。”

　　“你不恨我嗎？”

　　唐惟的聲音有了變動，“剛剛在外面，和蘇祁叔叔說那些話……”

　　他，都聽見了。

　　明明蘇顏說著將他撇得干干凈凈的話，似乎他就可以這樣抽身而退……

　　可是為什麼，他絲毫開心不起來？

　　蘇顏笑得驚艷，有的時候唐惟甚至分不清自己是被她容顏迷惑還是被她靈魂所吸引，可能在某種方面她的外在和她的內里已經到達了同一個驚為天人的高度，以至于他膚淺又被她迷魂。

　　“因為，我連恨都不想恨你。”

　　蘇顏將話說出口，那漂亮的瞳仁總算轉過去一點，施舍般給了唐惟輕描淡寫的一瞥，“有些人，是連被恨的資格都沒有的。”

　　唐惟站在那里，渾身冰涼如遭雷劈。

　　寥寥數字，竟叫他潰不成軍。

　　“徐瑤對我造成了傷害無法洗脫罪孽，而你，唐惟……”

　　蘇顏喃喃著，“我們之間彼此都有罪，我不該癡心妄想愛上你的，或許，這樣我還能活得更久一點。”

　　唐惟氣血瘋狂上涌，蘇顏低下頭去，“我在被你掌控的感覺里上了癮，似乎這樣才認為自己活著，你口口聲聲上一代就是我的報應，事實上是我將這一切當做了宿命。我配合你對我的一切作惡，就像縱容自己不停地墮落。”

　　到底是誰在配合誰。

　　到底是誰在掌控誰。

　　又是誰離了誰……不能活？

　　“這種感覺比上床更能令人上癮，多巴胺不停地分泌著令我快慰的感覺。復仇，再親自毀了自己，誰都別想得到我。”

　　蘇顏的容顏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那種美麗危險而又致命，就像在傳遞著——外表華麗旖旎，內心卻藏著腐爛而又骯臟黑暗的欲，越是腐爛，外表便越是驚人。

　　她一點兒也不像那些姑娘，嬌艷美麗，單純活潑。

　　她像個壞女人，圣母般地縱容一切罪惡滋生蔓延，最后又親自收場，裝模作樣低下高貴的頭顱。她和唐惟的本質極為相似，那冠冕堂皇之下覆蓋著瘋狂與不顧一切。

　　她自愿的，她熱愛的，她賴以生存的，人間煉獄。

第1486章 無需辯護，罪無可恕。

　　原以為一切大權在握，所有的事情都逃不過他的掌控——

　　到頭來，愿賭服輸的，還是他唐惟。

　　那個女人，那個笑起來帶著天使般純潔笑容的女人對唐惟說，“你瞧，誰都不是贏家，別以為你能贏過我，唐惟。一干二凈的時候，被毀的不止有我，還有你。”

　　那一刻，唐惟只覺得心臟像是被人劈成了兩半，一點兒不留情地手起刀落。

　　他用最后的力氣，“我給你請了律師……”

　　“沒必要。”

　　蘇顏搖搖頭，笑容放松，“你請律師，替我辯護？唐惟，那麼我們之間，你要如何為自己辯護呢？”

　　無需辯護，早已罪無可恕。

　　唐惟不可置信搖著頭，后來時間一到，他被迫往外走，只能徒勞無功看著蘇顏被關進去后那個轉過身的背影，像是天都塌了下來。

　　不要。

　　不要。

　　他一點兒都不想這樣收場，他甚至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他愛她。

　　******

　　徐圣珉在半夜里找到了唐惟，他一個人呆在過去讀書時候和蘇顏住在一起的房子里，撒了滿地的酒。

　　“你爸讓我來找你。”

　　徐圣珉皺著眉頭，“事情鬧得太大了，怎麼樣也是一條人命，頂不住的。”

　　唐惟沒有動一下眼皮，“不，是兩條。”

　　徐圣珉愣住了。

　　“還有蘇堯。”

　　他嗓音沙啞，“一報還一報，這沒什麼可說的。”

　　徐家人害死蘇堯，蘇顏便殺了徐瑤，一刀一刀親手將她捅得鮮血淋漓——這不是報應是什麼？

　　“可是！”

　　徐圣珉使勁將唐惟拽起來，“給蘇顏的律師準備好了嗎？徐家那邊你想過嗎？徐瑤死了，徐震一直喊我回去……”

　　“不可能的。”

　　唐惟咳了咳嗓子，“徐家沒了。”

　　啊？

　　徐圣珉一臉懵逼，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你怎麼知道？”

　　唐惟咧嘴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醉了，“十分鐘前，一不小心把你家搞破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