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悲就可悲在,到頭來察覺到一切的時候,身邊已經一個人都沒剩下,所有人,都對他大失所望!他母親開始全球旅游不再過問他的消息,他兒子用盡計謀從他掌心溜走,而他的前妻——他恨了那麼多年卻恨錯了人的唐詩,也已經帶著兒子徹底離開了海城!
他還剩下什麼!到頭來什麼都沒有!
他可悲嗎?他可笑!他活該!
薄夜無助地捂住自己的臉,在一片狼藉中半跪在毛毯上,靠著茶幾,伸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卻沒有忍住熱淚,從他眼里滾落。
他嗚咽得像一條困獸,忍無可忍,再也無法招架現在內心的各種情緒,波濤洶涌將他吞沒。
他很想嚎啕,很想嘶吼,可是怎麼辦,他的救贖已經被自己親手給弄沒了。
若是唐詩的名聲得以平反,她就獲得了新生,那誰來救救他呢?誰來……誰來拯救絕望的他呢?
那天夜里,薄夜整整一夜沒有合眼,無聲地流完眼淚就開始發呆,甚至不小心碰到了地上的花瓶碎片,鋒利的陶瓷割裂他手心的皮膚,嵌入紋理,血肉模糊。
薄夜像是察覺不到痛一般,茫然地舉起自己的右手,看著手掌心的傷口處汩汩而出的鮮血,觸目驚心的紅。
他盯著那個傷口許久,咬牙,一鼓作氣拔出那片鑲嵌極深的陶瓷碎片,血珠飛濺!原本麻木的身體卻在下一秒,措不及防的痛意悉數回歸,牽扯出心臟深處的劇痛,他臉色蒼白,像是失了魂。
傷口處沒有止血,鮮血便洶涌著從那道傷口處涌出,他痛,可是心更痛。
他在想,當初唐詩走投無路到割腕自殘的時候,是不是也有他現在這麼痛?
不,不可能的,他現在手上的傷,哪比得上唐詩右手手腕處數十道鮮血淋漓的疤!
她當時的痛在此刻以一種反擊的姿態統統回到了薄夜身上,他想起了唐詩一個人在監獄里受著非人一般的侮辱折磨,而他卻在這花花世界翻云覆雨,對比對明顯,多嘲諷。
這一刻真相來臨,如同凌遲他的劊子手,薄夜閉上眼睛,眼前卻全是唐詩曾經的音容笑貌。
五年的婚姻,五年的夫妻情誼,他送給她一場莫須有的罪名,當時他會不會想過若是錯害,那麼自己會受到多大的報應?
沒有,他根本就沒有替唐詩考慮過一丁點!
薄夜眼眶紅腫,掌心處鮮血斑駁,因為流失了大量血液,薄夜的臉顯得有些蒼白,他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慢慢的傾仄,扭曲,連同他整個世界一起,逐漸坍塌,逐漸奔赴一個黑白的盡頭……
******
薄夜再次醒來是在醫院里,林辭和江凌坐在一邊,看見他醒了,江凌在一邊開玩笑,“你怎麼不干脆再往下割一點,直接割腕呢?割掌心干什麼?掌紋斷了賠財運啊,你自己擔著。”
薄夜伸手,怔怔地看著自己右手上被包扎起來的傷口,他想說話,嗓子卻啞了,“我……”
“是你的特助因為你整整一天沒有回音所以擔心,就上了你的私人公寓找你。媽的,一進門東西摔了一地,滿地還都是血,不知道的以為進了賊被人捅了。”
江凌看著薄夜,好看的眉目一揚,“這可不是你的作風啊,什麼事這麼想不開?”
印象里的薄夜十分冷酷,且尤為果斷利落,發現一件事不對的時候就會立刻抽身而退,還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失魂落魄的樣子。
除了……唐詩。
江凌便試探著問道,“不會是和唐詩有關吧?”
薄夜眸光一顫,江凌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得了吧,你現在為了唐詩要死要活成這樣,當初怎麼不自己多動動腦子?”
江凌半看玩笑辦嘆了口氣說道,“薄夜,你別再因為唐詩的事情糾纏人家了,人家,也不稀罕。”
是,她是不稀罕了。她連人帶影都從海城消失了,連蘇祁都不知道她的下落。走得這麼干脆狠絕,她當然不稀罕他!
這算報應嗎?不,報應應該遠遠還不夠吧?
可是……他……他后悔了還不行嗎……他現在,光是聽見唐詩這兩個字,心臟就疼,就疼得要死掉了……
第265章 往前看吧,有空降兵。
江凌和林辭敏感察覺到了薄夜現在情緒的崩潰,兩人看了一眼,隨后嘆了口氣,江凌伸手拍了拍薄夜的肩膀,薄夜最近瘦了很多,他壓低了聲音,“老夜,往前看吧,唐詩她也有自己的人生。”
這隱晦的意思就是讓薄夜不要再去打擾唐詩了。
薄夜沒說話,眼睛漆黑一片壓下來,情緒冷到了極點就化為了虛無,他現在一雙眼睛空的像是無機物,什麼,都看不到。
江凌和林辭出去了,就留他一個人在病房里,仿佛全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他聽見自己的呼吸循環往復,時間在這一刻逐漸凝固了流動,緩慢而又沉重……
薄夜沒說話,背影僵直得像一塊墓碑,坐在病床上許久。
許久,一聲細微的聲音傳來——啪嗒,冰冷的眼淚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
姜戚第二天去了韓讓那家酒店,一進去就有人踩著高跟鞋噔噔噔走出來,“我聽說是上頭來了個空降兵?在哪兒呢!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