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現實和過去重疊,他穿過一身風雪過往,從回憶里破繭而出,再一次朝唐詩走來,竟再一次出聲喊她。
第100章 毒已入骨,窮途末路。
“唐詩。”
男人喊她的時候,干脆利落,就像風掠過又迅速收尾,清冷且凜冽,唐詩笑紅了眼,“薄少。”
她終于有了面對他的勇氣。
薄夜上前,唐詩退后,兩人在無形中對峙,她說,“薄少,再上前,就湊太近了。”
薄夜站定在她不遠處,男人意味深長地笑,“再近都有過。”
“可我忘了。”
唐詩不動聲色地招架住他的逼近,女人笑起來的時候,就仿佛像個天真無知的孩童,乍一眼,好像時光倒流回他們初見的驚鴻一瞥。
但她卻說,“薄少喊我,是有事嗎?”
如此陌生疏離。
薄夜捏著酒杯的手指根根收緊,仿佛握緊的是唐詩的喉嚨。
許久,男人才從喉間逸出幾個音節,“唐詩,你變了。”
是啊,我變了。
我若不變,必死無疑。
唐詩笑得凜冽,如同在刀尖上起舞,縱使下一秒就會迎來毀滅,可她也照單全收,“托您的福。”
寥寥四字,如同利刃剜過他的心口,薄夜的眉間緩緩聚攏一抹深沉,他用一種唐詩讀不懂的語氣緩緩念道,“你恨我嗎?”
唐詩像是聽見天大的笑話一般,輕笑出聲來。
許久,她才搖了搖頭,她說,“薄夜,你現在再來跟我談恨不恨,這個問題,你不配。”
薄夜身子一震,唐詩笑得花枝亂顫,她無疑是耀眼而又光彩的,五年前她是,如今五年后重新回來,她依舊輕而易舉就能挑起男人的注意,女人一顰一笑皆是風情萬種,可惜了那眼里笑得冰冷而又殘忍。
她說,“薄夜,有一種恨,已經走到了山窮水盡,甚至進而恨不恨都已經無所謂了。”
“你之于我,烈如砒霜。”
唐詩上前,輕巧掠過他身側,男人伸手握住她細長的手腕,卻被她一下子抽出,她當著他的面走向身邊恰巧經過的另一個男人的懷抱,“毒已入骨,窮途末路。你問我恨不恨?我當然恨,我從前有多愛你,后來就有多恨你。可是現在。”
她摟住上前的男人的脖子,回頭看見薄夜眼底炸裂的驚愕,唐詩笑得如同妖精,“薄夜,歲月再無可回頭,當一個人被剝奪的一無所有的時候,這世界上就再也沒有可以困得住她的東西。”
名為恨意的魔鬼將她的理智吃得一干二凈,那些殘存的溫情被薄夜擊碎的時候,絕望的人將無所畏懼。
因為她再也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所以什麼都可以失去,她已經什麼都不害怕了!
薄夜瞳仁緊縮幾分,一雙漆黑的如夜的眼睛,此時此刻的瞳孔中像是有風拔地而起在他眼里席卷成一片鋪天蓋地的暴風雪,浩浩蕩蕩,幾乎要將他眼里唐詩的投影吞沒。
蘇祁沒有料想到自己會被人利用,利用來刺痛另一個男人。
唐詩松開摟著他脖子的手,低聲道,“多謝蘇少配合。”
隨后女人迅速地抽身離開,消失在兩位男人的視線盡頭,她從人群中走出,又消失在人群,仿佛先前的照面只是一個錯覺。
可是,可是。
可是薄夜的胸膛里有名為心臟的器官劇烈跳動,每一次跳動竟都牽扯出帶著刺痛的快慰感在他的血液里肆意流淌。
五年前那個放肆驕傲的唐家大小姐回來了。
帶著對他……千刀萬剮鮮血淋漓的恨意。
第101章 各取所需,你也不虧。
晚會結束是在晚上十點,唐詩坐在噴泉邊上,穿著高跟鞋有些累,她便一個人休息著,女人在噴泉燈光的照射下,精致的側臉顯得柔美,倒是沒了面對薄夜時的力竭聲嘶。
蘇祁從人群中從出來的時候,就正好看見她這樣安靜的側臉,男人冷笑一聲,走上去,雙手插在兜里,一雙藍綠色的眼睛在夜晚燈光的映射下顯得有些妖冶。
如同……幽幽發光的祖母。
唐詩看見他,沒有擺出任何過多的表情,只是像別人喊他一樣喊了一聲,“蘇少晚上好。”
“晚上好。”蘇祁是咬牙切齒喊出這句話的,這個女人剛才撞進他懷里,只是為了故意演給薄夜看,他長這麼大還沒被一個女人這麼熟練地利用過!
唐詩顯然沒有想和蘇祁交流的想法,于是說完就這麼沉默著,直到蘇祁一步步走到她跟前。
她抬起頭來,撞進一雙藍綠的眼睛里,她說,“有事?”
蘇祁笑了,“利用過完就丟了?你覺得,我像是這麼好說話的人麼?”
唐詩輕笑幾聲,“各取所需,你也不虧。”
好一個你也不虧!
蘇祁冷笑更甚,“我倒是小看了你,以前到底怎麼裝出一副純潔無辜的樣子來的?還是說你這女人原本就虛偽。”
“那就是了。”
唐詩站起來,不想和蘇祁相處在同一場合,“你就當我虛偽吧,反正虛偽也不是什麼壞詞。比起薄夜的心狠手辣來,我的虛偽甚至都可以當做就是夸獎了。”
蘇祁笑了笑,男人的眼底染上幾分幽深的危險,“薄夜那種人,你當然玩不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