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朝臣立刻縮了脖子,不敢再吭聲。
很快,皇上和幾位重臣都看過了奏折。
皇上想了想說道,“鳳山縣令及時打開太平倉,安撫民心,聚集百姓進城,避免百姓被彌勒教裹挾生亂,這應對法子很不錯。
“但治標不治本,如此放任下去,彌勒教就算到不了新都,也必定給各地造成極大損失。
“各位愛卿,可有好主意?”
幾個重臣互相對視一眼,腦子里都是空空。
但他們不說話,皇上又要惱怒。
無法之下,眾人只能撿著穩妥的說起來。
“皇上,按理說一群烏合之眾,不足為據。但人數眾多又恰逢天災,定然要妥善處置,否則真容易亂了天武社稷。”
“是啊,皇上,各州府城防營怕是力有不逮,還是要多派兵將攔截。”
“如今北征軍還在江北,深入千里之外,想要調遣不容易。”
“江邊碼頭也只有萬人之數,若是調走,萬一蠻人反攻,豈不是威脅新都安全。”
“而且,新都離得西南千里之遙,就算調兵遣將送去,也要半月了。那時候彌勒教恐怕人數更多,尾大不掉……”
眾人七嘴八舌說的都有道理,但卻沒什麼用。
皇上越聽臉色越不好,朝臣們也慢慢住了嘴,可憐兮兮望向太子。
太子心里鄙夷,卻依舊開口勸慰。
“父皇,此事牽連甚大,不是一時一刻就能決定的。還是先用午膳,慢慢再想法子吧。”
“是啊,皇上龍體要緊。”
“皇上龍體要緊。”
朝臣們也是紛紛應和,一副實心實意為皇上著想的模樣。
皇上起身,冷哼一聲,甩著袖子去了后殿。
太子同眾人笑笑,然后追隨而去。
剩下朝臣們都是長松一口氣,末了聚在一起就偷偷說開了。
“南邊幾州府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沒有攔截一下,放任流民跑到新都外了?”
“是啊,一點兒消息都沒有,根本不給咱們準備的功夫。”
“還能是因為什麼,互相推諉啊!都想著下一個州府會有人管這些流民,結果推來推去,誰也沒管!最后就都跑到新都了!”
“這些該死的東西,真是坑死人了!”
“別說了,還是趕緊派人去城外看看吧。否則下午皇上問起,咱們又不知如何應對了。”
幾人簡單商量一下,就紛紛安排自家人手和奴仆出去打探了。
其實外邊,這會兒也亂成一團了。
半日功夫,城外的流民又多了一倍,而且路上稀稀拉拉,像螞蟻搬家一般,還不知有多少人陸續在往新都這邊趕呢。
各州州府和縣城、鄉鎮可以不管他們,但皇上是天子,是天武的當家人,絕對不能看著子民餓死!
這是所有流民的心聲,也是支持他們徒步百里千里的信念!
如今到達終點了,流民們哪里肯輕易離開。
不讓進城門,他們就學著前輩們的樣子,聚在城墻下搭棚戶。
左右是夏日,又沒有雨,隨便搭個遮陽之處,一家老小可以容身就成。
至于吃飯,當然首選是乞討。
但凡進出城門的,無論是坐馬車的貴人,還是挑擔子走路的百姓,甚至是挎著腰刀巡邏的兵卒都是他們乞討的對象。
在饑餓和死亡面前,什麼呵斥、鄙夷,甚至是踢打都不算什麼!
很快,城外就越來越熱鬧了,不時有哭喊和喝罵響起。
城里人也是好奇,不時到城門口看看,然后跑回去說個新鮮。
“你們知道嗎,城外聚了足足五六千人了,城門口都被堵住,不好出去了!”
“當然了,我還親眼去看了。那些流民太慘了,衣衫都遮不住皮肉,曬得只剩一張皮包骨了。”
“聽說他們走了快一千里呢!真是嚇人啊,這比當初咱們遷都時候,走的還遠呢!”
“好好的日子,怎麼就突然這樣了!那些人餓得大腦袋小細脖兒,可憐極了,真是造孽啊!”
“我原本還想蒸點兒窩頭拿出去給這些人分分,但我家隔壁送菜的小子說,他的擔子被硬生生搶走一半,人都差點兒進不來。我也害怕了,算了算了,還是看朝廷怎麼辦吧。”
“是啊,有朝廷呢,就是朝廷不成,還有那些大戶人家施粥,輪不到咱們費心。”
說著話兒,兩個半大小子用獨輪車推了木桶走到附近叫賣。
“涼爽甜蜜的果汁兒哎!帶著冰碴的!一碗下肚保證半月不中暑啊!兩文錢一碗,便宜又實惠!”
眾人說的口干舌燥,聽得這話哪里還忍得住啊,于是喊了獨輪車過來,你一碗我一碗都解個熱。
而兩個半大小子確實也沒夸大撒謊,一碗酸甜涼爽的果汁,喝的所有人都是透心涼!
于是,第二碗趕緊安排上,還有端著回家送給妻兒的。
一時間,小小的獨輪車旁生意紅紅火火。
而這樣獨輪車,在新都城里幾乎能找出一百多輛。
賑濟署的所有老少,還有李家名下所有生意的伙計,就是獨輪車主……
不提百姓們說的熱鬧,只說各個大戶人家這會兒也是急的火上房了。
昨日,劉家和賈家等人家忙著往回拾掇東西,動靜不小,當然也被眾人看在眼。
一部分疑惑看不明白,一部分人猜到但是舍不得東西,更有一部分人覺得這幾家膽小如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