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府里,李老二、溫先生和劉志恒湊在一起,喝著小酒,卻半晌沒人說話。
“皇上真是氣壞了,兩次出手都是如此狠辣。”劉志恒咧嘴,小聲說道,“常家就不說了,蔡家……真是斷子絕孫了。”
溫先生應道,“蔡家若是聰明,趕緊像常家一樣辭官回祖地,也能留條活命。畢竟皇上如今只想那人順利登基,無暇多顧。”
李老二搖頭,“常家沒有參與常統領的謀劃,甚至常夫人是痛恨常統領的,皇上放老弱婦孺一馬,于大局無礙。
“但蔡太傅門生故舊遍布朝野,就算蔡太傅死了,也總有幾分舊情。蔡家有一人活著,就是新皇的潛在威脅。
“而且蔡家也不舍得離開,怕是還等著皇上奪情留用呢。
劉志恒嘆氣,“上哪說理去呢!蔡家也是倒霉,攪合進這樣的爛泥潭了。忠于皇上,太后惱怒,蔡家要斷子絕孫。背叛皇上,還是斷子絕孫的下場!”
這話說得好笑,但內容實慘,李老二和溫先生都不知道應不應該笑了。
到底還是李老二給他們倒了酒,說道,“這世上從來不缺聰明人,雖然皇上處理常家和蔡家,用的手段都很隱蔽,但必定有人會看出端倪。接下去幾日,朝堂上要安靜一些了。”
“對啊,暴風雨前的寧靜罷了。但也不會等太久,畢竟已經萬事俱備了,皇上馬上就要推那人出來了。”溫先生端起酒杯,同李老二和劉志恒碰在一起。
“明哲保身,這時候更要小心。”
“對,小心駛得萬年船。”
“熬到黎明。”
就如同三人猜測的一般,新都還真不缺聰明人。
常統領出事,還沒誰多想。
但蔡家先是天榻,再是斷了血脈,就太巧合了。
有些大家族已經敏感的覺察不妙,像巨龜一般迅速收起了四肢和腦袋,藏在堅硬的外殼之下,小心觀察形勢了。
一夜之間,出入花樓和酒肆的紈绔公子們都被禁足在家讀書了。
德高望重的老大人們也陸續請了病假,甚至有的干脆乞骸骨,打算遠離朝堂了。
而皇上也一反常態,沒有挽留,只是簡單問幾句就準了……
這實在太詭異了,讓所有人都是渾身寒毛直豎。
滿朝上下,所有人都變成了暴風雨前的鴨子,縮著脖子惶恐等待。
可惜佳音沒機會到朝堂上看一眼,否則一定會高興的多吃一碗飯。
她終于不是一個人了!
這才對嘛,沒道理她一個人提心吊膽,大伙兒一起齊齊整整才好……
洛安書院里,周院長送走了幾個先生,眉頭也是緊緊皺著。
他們雖然做的是教書育人的差事,外人看來每日大半時候都在風花雪月,讀書喝茶,好似很清閑。
但同在一個世界,若是變天,誰也不能幸免啊。
幾位先生或多或少聽到一些消息,自覺看不透,跑到他這里來討“寬心丸”。
但說實話,他也想找人多要幾顆呢。
畢竟這些年洛安也有不少學子金榜題名,如今都在做官。
這些官員做好了,洛安書院跟著臉上有光。
但是其中一個做了什麼十惡不赦之事,被皇上厭棄,洛安也要跟著吃掛落兒啊……
小廝收拾茶碗和殘茶,見主子在屋里走來走去,就小聲勸道,“院長,演武場上正在比賽踢球呢。
您要不要去散散心?”
比賽踢球?
周院長索性點點頭,抬腳走了出去。
原本的演武場是供給學子們騎馬和練劍所用,但讀書人對打打殺殺的興趣實在是不高。
所以,自從前幾年李家小子們進了書院,并且帶來了兩顆球之后,這里就漸漸被改成了球場。
少年人對于玩耍的熱情,好似無窮無盡一般。
即便這樣的夏日,太陽都能把人曬得融化了,他們依舊光著膀子,穿著半截肥褲子,在球場上穿梭奔跑,一甩頭的功夫,汗珠子像雨水一般滴落!
今日上場的兩隊,是平日被學子們最推崇的兩只隊伍。
穿著紅色短褲的疾風隊,貓哥兒、智敏和修杰都在內,其余隊友也都是他們兩個學舍的同窗和好友。
另一隊穿了綠色短褲,取名風雷隊,十二個學子也是各個生龍活虎,瞧著比貓哥兒等人年歲還要大一些。
場地外邊幾乎聚集了大半的學子,各自為了喜歡的站隊助威,幾乎喊啞了嗓子。
戒律堂的程先生也被請了過來,幫忙做裁判,外加計分。
為此,他被特意安頓在樹蔭下的桌子后,面前還有一盤子碧玉瓜和一壺涼茶。
往日時時刻刻繃著臉的程先生,這會兒眼見滿場奔跑的小子們,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自己年少時候,居然眼神里也帶了幾分笑意。
周院長走了過去,掀開長衫,坐到了程先生旁邊的蒲團上。
程先生扭頭見到,就拱手行禮,“院長來了。”
“是啊,過來看看。”周院長感慨,“這些小子們真是抗曬啊,這麼熱的天氣,也不怕中暑。”
程先生應道,“大夫已經在場外候著了,而且食堂那邊也送了兩桶薄荷水,小子們熱不壞。”
周院長還想說話,郭文浩已經從對面端了一杯冰果汁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