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相憨厚的大河賣力的鏟著臺階上的一些臟東西,小聲同小伙計抱怨。
“這些富貴老爺,喝了酒真是沒個樣子,方才那個包老爺,出門就吐這里了。
“這天氣也冷,我緊著過來拾掇,還是給凍實了。”
“可不是嘛!”小伙計也是撇嘴,壓低聲音說道:“別看他們平日人模狗樣的,其實背后不定干什麼齷齪事呢!”
大河湊近他,神神秘秘問道:“小李哥,我聽包老爺他們說要去什麼瑤池?而且他們說起來的時候,笑的可奇怪了。
“那是什麼地方?真是王母娘娘的瑤池,有仙女嗎?”
小伙計卻驚了一跳,趕緊捂了大河的嘴,警惕的四處張望,見周圍無人才松了一口氣。
大河好似嚇壞了,縮在小伙計身邊,一臉驚慌問道:“哥,這個不能說嗎?”
許是被這一聲親熱的“哥”打動了,小伙計猶豫了一下,湊在大河耳邊說道:“這個叫瑤池的地方,不要隨便說,那個地方邪門兒的厲害!”
大河更瑟縮了,問道:“哥你放心,我不說,就是偶然聽到的,你也知道這地方啊?”
小伙計忍不住顯擺,幾乎用氣聲說了幾句。
“上次,也是這個包老爺他們吃完飯走了,有人把玉佩掉在椅子上,掌柜讓我去追。
“我一直追到東城和北城交接那里的梅園附近,才算把玉佩還了。我見附近新奇,想多看幾眼,結果有人跳出來直接勒了我的脖子。
“還是丟玉佩那個老爺替我說情,我才被放回來,娘哎,我差一點兒就死了。
“那地方肯定不是什麼好地方,你一定不要多說也別打聽,小心你的小命也保不住!”
大河趕緊用力點頭,嚇的鵪鶉一樣。
小伙計放了心,正好屋里掌柜的喊人,他就趕緊回去了。
大河同臺階下的小河對視一眼,繼續賣力的掃雪,直到酒樓門前干干凈凈。
掌柜走到門前看了一眼,很是滿意,同兩人點點頭。
原本賑濟署的那些老弱病殘,就像這新都里的老鼠,惹人厭煩。
有性子老實的在街邊乞討,膽子大的就做些偷搶的齷齪事,讓所有人提起都是皺眉頭。
幸好,李伯爺同皇上求了差事,掌管賑濟署。
經過幾個月的調整,賑濟署可是大變樣了。
原本的乞丐和流民都扛起了掃帚出來掃街了,秋天掃落葉,冬天掃雪。
街上每戶人家一個月只需要出個幾十文錢,每天門前都會干干凈凈。
偶爾倒個臟物,也有人幫忙。
而且,這些賑濟署的人從來不騷擾客人,也不會乞討,很懂規矩。
時日久了,大伙兒都咂摸出了好處,也習慣這樣的便利了。
所以,那幾十文錢掏的是心甘情愿。
像他們酒樓這樣,每日剩飯剩菜也愿意贈送一些。
對門的布莊,有被蟲子蛀了或者發霉的粗布也愿意給一兩匹。
總之,大伙兒和賑濟署這些人已經初步達成了某種默契,互利互惠。
大河、小河規規矩矩給掌柜的行了禮,然后就去掃下一家。
直到天色黑透了,開始凈街,他們才回去賑濟署大院。
大院內外,掃的更是干凈。
灶間隱約有火光,嗅著還有米香。
灶間隔壁點了油燈,里面坐了二十多個小孩子,正跟著一個書生學寫字。
孩子們都不大,七八歲的樣子,穿戴的襖褲不算合身,打了補丁卻很厚實,也拾掇的很干凈。
他們努力背著手,挺著胸膛,很是認真。
書生不知說了什麼,孩子們都大聲應著,底氣十足。
大河、小河放下掃帚,還想往內院走,卻被灶間出來的老婦人喊住了。
“大河小河,趕緊吃飯啊,給你們留了兩碗粥呢,今日還有高粱餅子!”
大河、小河趕緊擺手,大河說道:“王奶奶,我們先找鄭管事說幾句話,一會兒就過來。”
老太太也沒再堅持,“去吧,今日是大鄭管事在呢。”
李伯爺有兩個常隨侍從,一個叫鄭豐,一個叫鄭禾。
平日李伯爺不在賑濟署,就會留一個隨從在這里,大鄭管事就是鄭豐。
大河小河跑到后邊,找到鄭豐的時候,鄭豐也在吃飯。
他肯定吃的要好一些,桌子上一碗粥,兩個饅頭,還有一只燒雞。
大河小河敲門進來,倒也沒饞燒雞,而是把打聽到的消息仔細說了一遍。
鄭豐聽得皺眉,心里卻是高興。
他們查了有大半月了,終于找到具體的地方了。
“好,我知道了,今日記你們一功,后續你們不用再查了,小心危險!”鄭豐囑咐道:“公主府那邊,還是要盯緊一點兒,事無巨細都要回報。”
大河、小河顯見同鄭豐很親近,大河笑嘻嘻問道:“大鄭管事,要不要我們兄弟去把大海、小海他們換下來?他們盯著王家可有一陣子了,什麼收獲都沒有。”
鄭豐瞪他們一眼,“管好自己的事就行,各人都有各人的差事,不能隨便換來換去,這樣容易漏掉關鍵細節!”
說罷,他把燒雞的兩只腿撕下來,分給這兄弟倆,說道:“吃完再出去,有事隨時來報。”
大河、小河擦擦手,這才接過雞腿,三兩口吃完就跑掉了。
他們又去前邊把灶間的稀粥和高粱餅子吃了,至于懷里的饅頭,等讀書的弟弟妹妹下課,就送給他們墊墊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