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仁離得近,就伸手扶了一把那三十多歲的男子,然后招呼道:“以后都是自家人了,不要客氣,先進屋說話吧。”
說完話,他就當先帶了弟弟們進門,水靈和葉山等人隨后。
李老太、陶紅英和趙玉茹在堂屋里做針線,想趕在家安和家喜出門之前,給他們多做兩雙鞋子。
行船在外,處處都是水,免不得衣衫鞋襪時不時的要被打濕。
衣衫還罷了,鞋襪濕透卻太不舒服了,也容易留病根兒,還是要多準備幾雙替換的。
還有家義也不能落下,劉揚也得照顧幾分,劉嫂子家的胖小子剛會爬,正是淘氣的時候,劉嫂子還要顧著溫泉山谷那邊的差事,真是沒心思多管大兒子了……
佳音仗著學了幾天針線,這會兒也跟在一邊幫忙。
可惜,動剪刀怕她傷到手,動針線納鞋底,她力氣又不夠,最后只能幫忙糊鞋底。
所謂糊鞋底,就是把家里積攢的碎步,舊布,用漿糊粘在一起,一層又一層的,曬干之后變得硬邦邦。
厚一些的做鞋底,薄一些的做鞋幫。
其實以李家如今的日子,根本不用這麼節省,但苦日子過習慣了,即便富貴了,還是舍不得大手大腳。
家里的碎布舊衣,扔掉可惜了。
不如廢物利用做成鞋子,踩在腳下,也看不出好賴美丑。
再說小子們實在太淘氣,就是用好布做了鞋子,也穿不了幾日,不是大腳趾出來望天,就是后腳跟磨漏了……
佳音坐在地氈上,有模有樣的抹漿糊,貼布片,難得的有耐心。
惹得趙玉茹夸贊道:“俺家福妞兒就是聰明,教一遍就做的這麼好了,虧得她是生做閨女了,要是生成男娃怕是還能和家仁搶狀元呢!”
李老太聽得眉開眼笑,“可不是嘛,這才讀書幾日啊,蕙娘說平常的字,福妞兒都認識了。”
何嬤嬤在一邊插嘴,笑道:“二老爺買回的那幾本書,小姐也讀了大半了,都記得清清楚楚呢!今早家安少爺和家喜少爺說錯了一段典故,還是小姐幫忙糾正的。”
趙玉茹聽了直嘆氣,“這倆小子真是白吃那麼多好東西了,讀書這麼久,還不如剛開蒙的福妞兒呢?!趕緊把他們送走吧,送去海邊打漁,說不定累幾日就能開竅了!”
李老太毫不掩飾對兩個孫子的“嫌棄”,“人家都說多吃魚補腦子,他們啊,怕是要一頭扎到大海里,把魚吃光了才能聰明一些。”
眾人都是哈哈笑起來,結果一抬頭就見門外呼啦啦進來一群人。
陶紅英手里的針差點兒扎了手,還要趕緊護著婆婆和閨女。
待得看清走在前邊的是家仁幾個,她才算放了心。
佳音卻是歡喜,跳起來迎到門口,“大山叔,你回來了!”
葉山笑著點頭,上前回道:“是啊,小姐,人手都選好了,保管您滿意。”
李老太和陶紅英等人,這才知道又是小丫頭在背后張羅事了。
陶紅英敲了閨女的腦袋,氣道:“你又搗什麼亂了?有事就不知道提前和家里說一聲,嚇到你奶奶,看我不打你一頓!”
李老太趕緊抱了孫女,嗔怪道:“我又不是紙糊的,哪有那麼不經嚇啊!再說,俺們福妞兒這是為哥哥們好,擔心哥哥們出門,所以悄悄給哥們張羅人手呢,是不是?”
佳音大大親了奶奶一口,得意道:“還是奶奶最懂我了,我讓大山叔和水靈回鄭家莊,找了一些可靠的人手保護哥哥們。”
趙玉茹嘴上嫌棄兒子淘氣愚笨,其實比誰都惦記兒子,這會兒聽小侄女這麼說,可是高興壞了。
她不知道鄭家莊在哪里,底細如何,她只知道,水靈、水云和鄭豐、鄭禾都是鄭家莊出來的,行事利落聰明,手頭也都有功夫。
但她知道有這樣的人在兒子身邊,起碼能放一半的心!
趙玉茹趕緊張羅著,“把東西收起來,先讓大伙兒進屋歇歇,喝杯茶。”
何嬤嬤和水云手上麻利,很快就把桌椅都收拾好了。
這時候李老二聽到消息,也從山谷回來了。
眾人分賓主落座,屋里一時椅子有些不夠用,鄭家莊眾人就站在門口兩側。
葉山上前回話,“老夫人,伯爺,小姐,我從鄭家莊找了六個人手,除了家義少爺沒有選到合適的,其余幾位少爺,正好一人一個。
“小姐特意囑咐給大少爺找個年歲大些的長隨,我就尋了莊主的親弟弟鄭三江,以前常在外走動,對新都各家也熟悉,他和葉同葉管事也一起共事過,分給大少爺最合適了。”
說罷,鄭三江上前行禮問好,他身形高大,但不算魁梧,甚至可以說瘦的驚人。
不只如此,雖然他禮儀周全,神色也算恭敬,可眼里總讓人覺得帶了幾分死氣……
死氣?
佳音微微皺眉,但葉山不是行事莽撞之人,這其中必定有緣由。
這會兒不能問,過后肯定是要問個清楚的!
李老太許是沒看出來,還對鄭三江說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瘦啊,是不是哪里不舒坦?等晚上請張神醫給你看看,以后多吃飯,慢慢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