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的是這婦人看著很是溫婉,沒有先前那些嚴家人的傲氣和輕蔑。
她想了想就說道:“蕙娘醒著呢,聽到外邊動靜,還以為又出事了,她生怕誰來搶走孩子,趴在孩子身上護著,幸好被我娘勸開了。畢竟她剛才大出血,好不容易才救回一條命,不好再折騰了……”
李勇眼里滿滿都是心疼,甚至顧不得姐姐,幾步就竄進了屋子。
那美婦人被扔下,不但沒生氣,反倒笑了,同陶紅英行禮,說道:“我這弟弟終于長大了,知道疼人了。”
陶紅英側身請她進門,小聲說道:“蕙娘剛生產,屋里還有些血腥味,夫人見諒。”
“不會,不會,李四夫人客氣了。”
美婦人示意跟著她的丫鬟留在外邊,然后隨著陶紅英走了進去。
屋里,李勇正在同蕙娘說著話,手腳僵硬的抱著兒子,臉上卻笑開了花。
美婦人當先給李老太行了晚輩禮,李老太扶了她,問道:“是周夫人吧?當初建山谷時候,周大人沒少幫忙,一直想請你們一家到山谷游玩兩日,不曾想如今是這般見面了……”
周夫人有些臉紅。
若是可以,她也不想這麼見面,但沒有辦法,誰讓她攤上那麼個娘家呢。
“老夫人見諒,今日實在是對不住了。”
李老太聽她道歉,就擺擺手,“周夫人不用擔心,今日鬧事的是嚴家,你是周大人的妻子,我們家里還分得清。”
周夫人苦笑,娘家同李家的仇是結下了,幸好李家明理,沒有遷怒她和弟弟夫妻。
她再次行禮道謝,“多謝老夫人,這段時日費心照料我弟弟和弟媳。”
“周夫人有所不知,嚴公子改了名字叫李勇,又和我家老四一起在戰場上并肩殺敵,他如今就是我們李家的小子,再說蕙娘大著肚子,我們多照料一下更是應該。”
李老太不喜歡這般客氣來客氣去直接說道。
她指了李勇懷里的孩子,朝周夫人笑著說道:“夫人來看看大勇和蕙娘生的孩子吧,一對龍鳳胎,真是好福氣呢!”
周夫人趕緊往弟弟懷里看去,李勇側身想讓姐姐看的清楚,無奈他第一次抱孩子,不熟悉,差點兒脫了手。
周夫人下意識就把襁褓接了過去,輕輕拍著有些驚到的孩子。
孩子很乖巧,嘴巴動了動,就又睡著了。
周夫人心情這個復雜啊……
方才看見爹娘和兄嫂那般狼狽,她也心疼,免不得怨怪弟弟和弟媳婦兒,到底身為人子人媳,怎麼就同家里鬧成了這個樣子。
但這會兒抱著小侄兒,再看看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的弟媳,還有從貴公子變成了糙漢的弟弟,那點怨氣也就沒了。
是家里行事太過分了!
爹娘年歲越大越固執,不許任何人違逆。
兩個哥哥更是不務正業,二嫂刻薄,大嫂好一些,但大半心思也用在爭家產上了。
這樣的家,她都不想回去,更何況是弟弟和弟媳?!
當初弟媳被灌藥,弟弟被打的半死,好不容易躲到如今,弟媳婦又差點兒一尸三命,換她也不愿再回家了。
周夫人起身把孩子放回蕙娘懷里,見蕙娘趕緊摟緊了孩子,她心里更酸澀了。
她從懷里拿出一疊銀票,放到了李老太手邊,“老夫人,方才我家夫君讓人急匆匆回家送信,我就趕緊過來,不想還是來遲了。
“先前我娘背著我爹拿了兩個鋪子給我,要我幫忙賣了,偷偷為兩個不成器的哥哥還賭債,今日我把這銀子帶來了,請老夫人一定要收下。”
李家人都沒想到她會這般,有些怔愣。
就是佳音都仔細打量這位周夫人。
溫婉美麗,明理大氣,典型的賢妻良母,怪不得周大人沒有納妾,夫妻一直很恩愛。
但偏偏養出這樣女子的嚴家,是那般的不堪。
歹竹出好筍,恐怕就是這般了。
方才,她也想要嚴家賠一筆銀子,甚至還要把院子里恢復原樣,半點兒不能差。
但世上哪有一模一樣的東西,就是恢復過來,也不是之前的樣子了。
甚至想想嚴家人要一次次出入,她就覺得惡心。
更何況那時候周大人在一邊看著岳父母挨打,臉色慘白。
佳音就想起他當初沒有半點兒看輕他們一群流民,盡心幫忙建山谷,免不得就有些心軟。
于是,打個痛苦,出了一口心頭惡氣,就沒要嚴家賠償。
沒想到,這位周夫人不知是當真覺得嚴家理虧,還是有意幫著娘家斷尾求生,居然主動送了銀票過來……
李老太沒有孫女想的這麼多,她只是覺得看在李勇和蕙娘的顏面上,這銀票也不能要,“周夫人,這銀子,我們家不能要,你還是拿回去吧。嚴家砸了我們家院子,我們家也扒了嚴家的臉皮,就算平手了。
“再說了,我們家的院子已經毀了,多少銀子也買不回來……”
周夫人卻堅持,“老夫人,我是真心實意替娘家來賠罪,還請您把銀子收下。我父母固執,兄長不成器,今日之事,請您一定不要放心上……”
老太太終于聽明白了,皺眉問道:“周夫人這是怕我們李家找后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