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山讓開兩步,那幾人就陸續走了過來,繞過屏風,眼見侯爺抱了個胖丫頭,正喂她吃點心。
侯爺不但伸手接著點心屑,又扯帕子替胖丫頭擦嘴,喂水,那個慈父模樣,看得眾人都是怔愣。
佳音吃飽喝足,抱著義父的脖子,窩在他肩頭,老老實實看戲。
老太太有些緊張,想要抱過佳音,卻見侯爺搖頭。
他扯了披風,裹了佳音,這才看向眾人,絲毫不客氣的問道:“找我何事?”
一點也沒有請人坐下喝茶的意思,來的人臉色都不好看,那個中年人立刻開口質問道:"葉侯爺,你就是這般待客的?"
侯爺挑眉:“不速之客,沒有被拒之門外已經是看在同朝為官的顏面上了。”
那中年人黑了臉,還要再說,侯爺卻直接問道:“定北侯,你不是該在江邊防線上奔波,為戍守江南和新都,日夜操勞嗎?如今,怎麼在這里?”
剛才說話的中年人正是定北侯,聽得這話,他平添了幾分尷尬和心虛,干巴巴回道:“今日上元節,本侯就不能回來歇息一日嗎?”
其中一個老者,這會兒也不得不開口說話了,“侯爺一定也聽說江邊戰事吃緊了吧?”
侯爺搖頭,淡淡回道:“沒聽說啊,若江邊戰事真的吃緊,定北侯哪有心思回來過節啊,不是應該枕戈待旦,時刻防備蠻人渡江嗎?”
老者們被堵了嘴,定北侯的臉色更是說不清什麼顏色了。
其中一個老者,實在忍耐不住,上前行禮,小聲勸道:“侯爺,此等家國存亡之際,實在不該意氣用事。”
侯爺點頭,好似覺得這話很有道理,“是啊,確實不該意氣用事。”
幾個老者眼底都是驚喜,還要再接再厲的時候,侯爺先一步開口。
“本侯也知道自己時常意氣用事,所以打算以后都聽各位老大人的話了。先前老大人們就說過,江北防線固若金湯,實在不該重兵把守,耗費國力,更不該帶兵御敵在防線之外,實數多余之舉。
“甚至本侯受傷都是自作自受,不被懲罰降爵,已經是朝廷仁慈了。所以,本侯明日就上奏折,解甲歸田,再不對江北防線指手畫腳!”
老者們被啪啪打臉,羞臊的恨不能都要哭了。
他們當初以為有天險固守,又讓了半壁江山給蠻人,江南就會安全無虞。
新亭侯卻一次次加固江北防線,不斷要求增兵、換軍械,軍糧軍餉也是一日都不能推遲。
甚至,他還帶兵常年在江北搜尋幸存的百姓,同蠻人多有交戰,但凡有傷亡,還要給一筆撫恤銀子。
他們一時沒想開,就輪番上奏折同皇上告狀。
結果,不等皇上表態,新亭侯就受傷退下來了。
他們徹底如意了,軍餉軍備軍糧都開始縮減,結果,蠻人就像知道了內情一般,年前就開始瘋了一樣攻打防線。
碼頭那邊已經要堅持不住了,而定北侯這個蠢貨,平日里大話說了一筐,當真同蠻人對上,卻嚇得都不敢上陣!
否則,他們也不會硬著頭皮來認錯求情。
佳音看出義父神色里的不耐煩,就鬧了起來。
“看燈,福妞要看花燈!”
果然,侯爺立刻起身,溫聲哄著,“好,妞妞乖,這就帶你去。”
說著話兒,他又要去扶老太太。
定北侯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兒,這會兒看著佳音和老太太穿的一般,他直接就開口責怪道:“這是誰家的孩子,這般沒有規矩,我們再說家國大事,哪有你插嘴的余地!”
佳音一個兩三歲的孩子,懂什麼家國大事和規矩?
這明擺著就是在影射侯爺公私不分,不把家國大事放心上。
但侯爺不等說話,老太太卻發飆了,“你又是哪個?誰給你的資格呵斥我家孩子!我家的孩子有沒有規矩,跟你有什麼關系?春天還沒到,草也沒綠,你是哪里冒出的多嘴驢!”
“大膽!”定北侯沒想到一個普通老太太都能指著他鼻子罵,簡直暴跳如雷,“我是定北侯,堂堂朝廷命官,你居然敢辱罵我!”
老太太梗著脖子,毫不懼怕,回罵道:“你是定北侯怎麼了?我們一家也不是你定北侯府的奴仆,也沒吃你們家大米活著,憑什麼要聽你罵我們家孩子啊!再說了,你身為定北侯,有威風怎麼不去對蠻人耍狠,沖著一個兩歲孩子算什麼能耐啊?!
“你敢欺負我孫女,明天我就抬著棺材去告御狀,我寧可一頭撞死在皇宮門前,也要讓你定北侯,揚名整個天武。到時候讓整個天武都看看,定北侯對蠻人裝孫子,對天武百姓就是大爺!
“欺軟怕硬,天下典范!”
老太太可是豁出去了,霹靂啪拉說了一串,罵的定北侯臉色都紫了,幾個老者也傻眼。
誰也沒想到這老太太戰斗力如此彪悍!
定北侯被罵的想動手,但他掃了一眼新亭侯,到底沒敢,只能嘴上強硬的說道:“本侯不跟你一個潑婦見識!”
說罷,他就一甩袖子扭頭就走,好似如此這般他丟掉的面子就挽回了一樣。
幾個老者無奈,互相看看,也趕緊拱拱手,灰溜溜的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