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哥兒一聲聲應著,眼里的光卻漸漸淡了下來。
母子倆剛到家,不等吃飯,就有人找到了院子外,奴仆瘋跑進來報信兒。
“夫人,族里來人報信,說家里出事了。”
“什麼事?是生意出問題了嗎?快,快讓人進來!”王娥驚得站了起來,趕緊喊人進來。
禮哥兒也放下了點心,小臉上都是惦記,“娘,是不是爹又頭疼了?”
王娥愣了一下,回道:“一會兒就知道了。”
很快,奴仆引了一個小管事進來。
王娥倒也認識,這人是王三爺身邊得用的一個人手——王二。
“王二,怎麼是你過來了,我們家里出了什麼事?”王娥沉不住氣,開口就問了起來。
王二行禮,掃了一眼禮哥兒,回道:“夫人放心,不是什麼大事。”
王娥會意,攆走兒子,“禮哥兒去洗漱換衣衫,一會兒吃飯了。”
禮哥兒站起來,走了出去。
王二這才趕緊說道:“夫人大事不好了,四海居有小伙計投毒,藥死了一個來吃飯的客人,客人家里鬧到酒樓門口,員外過去處置,急的吐了血,四海居只能關門了。緊接著家里南下運貨的船遭了水匪,船沉了。其余幾家上門討債,員外賣了四海居和幾家鋪子,湊了銀子。
“各家掌柜見得事有不好,也討了賣身契,散掉了,如今家里亂成一團。三爺讓小人來請您盡早回去,再晚怕是事態會更差。”
“不……不可能!”王娥聽得有些懵,也顧不得失禮,一把抓了王二的手臂,“你在騙我是不是?”
王二趕緊跪了下來,“夫人,小人怎麼敢騙您。這都是三爺親自問出來的,甚至……這會兒怕是城里人人都知道了,畢竟四海居的事鬧的那麼大。”
王娥深吸一口氣,好不容易定下心,就有些惱了。
“老爺呢,老爺在做什麼!怎麼一個四海居都處置不好,就氣吐血了?!這樣的時候,不是要先把死者家里買通,把事情先按下來嗎,怎麼就鬧到這個樣子!”
王娥這就是抱怨加嫌棄了,嫌棄丈夫沒把事情處理好。
王二想到王員外那瀕死的凄慘模樣,忍不住也是同情,就添了一句解釋道:“員外頭疼的病癥嚴重了,一直吐血,府里供奉的大夫說,怕是活不久了。”
“爹!”不等王娥應聲,門外偷聽的禮哥兒就沖了出來。
他扯了王二的袖子,紅著眼睛問道:“我爹要死了嗎,不可能!嗚嗚,我要回家,我要找我爹!”
王娥此刻也知道害怕了,一迭聲的喊著奴仆套車,馬上往回走。
可惜,趕到城門外的時候,已經夜深了,城門緊閉,只能等在門口。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城門一開,馬車就迅速進了城,一直跑回城南。
在門口下車的時候,王娥拌了一下,被丫鬟扶起來,正好同隔壁的鄰居打了個照面。
王娥還要打個招呼,那人卻是沉著臉,扭頭就回去了。
王娥皺眉,不明白這鄰居是怎麼了,但這會兒也沒空閑理會了。
前院的書房里,藥氣熏人,王員外躺在床上,臉色蠟黃,整個人干癟了一圈兒,好像初冬田里飄搖的稻梗。
禮哥兒只看了一眼,就撲上去,抱了爹爹大哭。
王娥也紅了眼圈,上前問詢道:“老爺,你這是怎麼了?病的這麼重,怎麼不派人去找我回來?”
王員外艱難搖搖頭,伸手慢慢摸摸兒子,啞著聲音攆了他去后院,“看看你弟弟去。”
禮哥兒才九歲,但昨晚等待的煎熬,讓他成長很多,想起年幼的弟弟,他就趕緊出去了。
王娥還要說話,王員外卻閉上了眼睛。
王娥總覺得哪里不對,眼見丈夫如此,又不能追問,只能出門尋了她心腹的奴仆和婆子問詢。
結果,她越聽臉色越黑,心里越沒底。
丈夫身體垮掉,她有心里準備,但怎麼生意也跟著出了這麼多問題?
四海居和五個鋪子,幾乎是家里大半的家產了,就這麼一日功夫,全都沒了!
她再也忍耐不住,帶人就去了王家老宅。
王三爺昨晚沒來得及和老父親說起四海居之事,今早過來陪老父親喝茶,就原原本本交代個清楚。
最后試探著說道:“爹,小娥這麼多年,一直沒給新秋治病,這是怕新秋病好了,離開她和孩子?”
王老太爺喝了一口茶,點頭應道:“小娥家里的事,你最近多上心。當年,這個王新秋是你堂叔強留下來的,一旦他病好了,想起前事,會很麻煩。所以,小娥這麼做也是無奈之舉。”
強留?
王三爺心頭一跳,隱約有些猜測。
不等他再問,王娥就哭哭啼啼找來了,剛一進屋,她就跪了下來。
“大伯,嗚嗚,我家老爺要死了,生意也出問題了。我跟孩子們以后可怎麼辦啊?”
王三爺趕緊扶了她起來,安慰道:“你慌什麼?你是我們王家的姑娘,不會讓你沒了著落的!”
就是王老太爺也開了口,“當年你爹過世的時候,就怕有今日,給你留了兩萬兩銀子放到我這里了,所以,家里生意垮了就垮了,你也別怕。至于王新秋病重,這是他的命數,讓他好好養著,等到閉眼那日,好好發送就是了。
“到時候,讓你三哥再給你張羅一些好鋪面好生意,你帶著兩個孩子,繼續好好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