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里的面容,同眼前高度重合,李老二激動得越發哆嗦起來。
他想說話,想叫大哥,但不等開口,眼淚卻是嘩啦啦淌了下來。
那老頭兒和中年人還想同他說話,見此都是驚了一跳。
“兄弟,你這是怎麼了?你怎麼哭了?”
門外進來的男子正拱手同掌柜和茶客們行禮,寒暄,聽得這邊動靜,就望了過來。
見到李老二這般,他明顯愣了一下,皺眉歪了一下頭。
茶館掌柜同他熟悉,趕緊問道,“王員外,您這是又頭疼了?”
王員外苦笑,深吸一口氣,應道,“突然有些不太舒坦,別擔心,給我來壺新茶,放在...”
他想了想就點了李老二他們的桌子,“放在那里吧,那位兄弟是生面孔,我湊個熱鬧,說幾句閑話。”
掌柜高聲應了,那老頭兒和中年人趕緊起身,笑著迎了王員外到身邊坐了。
李老二這會兒已經抹干凈眼淚,壓下了所有的激動和狂喜。
他是大哥手把手帶大的,大哥不可能認不出他,看這樣子,大哥一定是記不起事了。
很快,四人落座,茶水也送了過來。
王員外就拱手行禮,問詢李老二,“這位兄弟實在面生,可是江北來的?”
那老頭兒搶先應道,“我們方才說了半晌,這兄弟真是江北來的,打算找個差事,到處轉轉,就轉到咱們這里來了。”
李老二也是應道,“原本住在北邊,蠻人進犯,就跟著一起搬過來了。”
王員外不知想到什麼,眼睛都亮了,問道,“兄弟,那你可認識京都那邊的好大夫?有沒有口碑好的,也跟來我們這里的?”
李老二沉吟,猶豫著要不要把張神醫說出去,那個中年人卻問道,“王員外這是頭疼加重了?”
王員外擺手,嘆氣道,“我這頭疼是老毛病了,尚且可以忍忍。我是替家里小兒打聽,這孩子出生時候就弱了一些,大病小病不斷,這一次風寒半個月,還沒好利索,就想著打聽一下北邊來的大夫。都說外來的和尚好念經,換個大夫試試,也許就好了。”
眾人都是點頭,王員外抬手給李老二續茶,說道,“這位兄弟老家是哪里,我一見你就覺得眼熟親近,也許上一輩子也是朋友呢。”
“我老家是京都西南俊陽縣。”李老二以茶杯代酒碗,敬了王員外一杯。
眾人都覺得他客氣有禮,只有他知道,他敬的是想念多年也惦記多年的大哥。
“員外方才發問,是信得過,我也不瞞著員外,我確實知道一個神醫。”
王員外聽得神色驚喜,那老頭兒和中年人也是笑道,“這可真是緣分,王員外隨口一問,兄弟還真能幫上忙。”
李老二點頭,應道,“我這一段閑著無事,一直在到處走動。前幾日去了新都東北三十里,有個叫碎金灘的地方。那里新建了溫泉莊子,很是漂亮。”
王員外三人都是點頭,“確實聽說有這麼個地方,聽說是群外鄉人落腳的地方,結果挖出了熱泉。先前還因為有人爭搶,吵鬧到了朝堂上呢。”
“這麼快就建好了?沒聽說誰去過了啊,有空閑咱們也去玩幾日。”
“據說已經開了大半月了,那里溫泉很好,有個腰酸背痛或者風寒之類,泡一泡,發發汗就好了,都不用吃藥。”
李老二說的樸實,沒有任何夸張,反倒讓人更愿意相信,他又道:“最重要的是,碎金灘有個老神醫,醫術相當了得。
原本在京都也是等閑人都請不到他出手,如今定居在碎金灘,倒是偶爾給人診脈開藥方。最近不少富貴人家去溫泉山莊,就為了請這老神醫把把脈。”
“當真?”王員外驚喜,老頭兒和中年人也聽得驚奇,“那王員外可真要去試試,就算求不到神醫出手,孩子風寒泡泡溫泉只有好處沒壞處。”
王員外點頭,起身一揖到底,鄭重謝過李老二,又說了兩句閑話就匆匆回家去了。
顯見,是回去同家里商量,準備去碎金灘試試了。
李老二慢慢端起茶杯,望著王員外的背影,心里終于踏實了三分。
眼見天色晌午,老頭兒和中年人也要回去了,李老二同他們一起出門,拒絕了他們以后一起喝茶的提議,匆忙雇了馬車出城回家!
碎金灘一如往日的熱鬧,霧氣裊裊中,客人們說笑,鳧水,坐在潭水邊喝茶,愜意之極。
李老二走了一圈,見沒什麼大事,就趕緊回了新村。
李老太今日沒有去田里薅草,剛剛煮了兩碗疙瘩湯,敲了兩個雞蛋,帶著孫女吃了頓簡單的午飯。
這會兒,廊檐下鋪了草席和小褥子,佳音抱著肚子在醞釀睡意,不時舉起小手晃晃金鈴鐺。
老太太看的好笑,摸摸孫女細軟的小頭發,嗔怪道,“小財迷,就這麼喜歡金鐲子!等家里過年分紅了,奶奶再給你買一對兒!”
“不要,給大哥讀書!”佳音呲著小白牙,翻身爬到奶奶懷里。
李老太抱著胖乎乎的小丫頭,心頭甜軟一片,“哎喲,奶奶的福妞兒啊,這麼小就知道心疼哥哥了。那就先供哥哥讀書,等你長大,讓他給你買金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