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闊沒有蘇卿卿這樣收放自如,他還處于巨大的驚喜和震愕中,過了好久,才緩緩道:“當初將軍出事,以鎮國公為首的二皇子派對我們進行了清算,起初大家對局勢尚且模糊,死了不少,后來察覺出不對勁,大家就都低調起來,沒有明刀明槍的直接對抗,而是保存實力另尋出路......”
蘇卿卿蹙眉,“有人指點你們?”
要知道,當時她手下最為得力的就是劉將軍,三哥,趙老七,王胖子,蘇副將,趙參將他們幾個。
這些,都栽了跟頭,沒命的沒命,被關押的被關押,余下的那些,等于群龍無首。
得蘇卿卿如是問,高天闊眼底漫上巨大的悲慟,他嶙峋的骨骼縮在一起,顫抖的道:“是太子殿下找到了我,他把我安置到西山大營的。”
蘇卿卿一愣。
太子?
“當時大家出事,太子正帶兵去西南剿匪,等到殿下回來,局勢已經成了那樣,那時候活著的就只剩下我與牢里的那幾個,原本牢里的人是要砍頭的,不知太子用了什麼法子,一直關到現在。”
蘇卿卿手指蜷起,輕輕一顫,某些被她刻意壓制在心底最深處的情緒絲絲縷縷冒出來。
“太子說,讓我盡量在西山大營扎住根,余下的,從長計議,只可惜,后來殿下去召國不久,我因為發現了趙春明的勾當,變被他關進私牢。
大營之內,嚴謹將士尋花問柳,縱然別的軍紀松散,可這一條卻是一直被嚴格執行。
只是那些人......”
說及此,高天闊滿目憎惡皺起眉頭,“軍中在私下鬧起不少龍陽之事,趙春明本人更是這件事的領頭人。”
對于軍中有這種事,蘇卿卿常年帶兵打仗,倒也算不上多稀奇。
“就在兩個月前,趙春明搞出了人命,那人是禮部侍郎家的庶子,趙春明唯恐這事暴露出去,就把那人丟到了西山,扮做被野獸襲擊。
倘若只是如此,他也不至于關押我,我在西山撿到禮部侍郎的兒子時,那人還有一口氣,他說,趙春明涉嫌倒賣軍糧。
我私下查這事,被趙春明察覺了。”
蘇卿卿聽了個明明白白。
頓時明白,為什麼容闕身為太子,想要調查西山大營的事卻連一點門路都尋不到了。
趙春明倒賣軍糧,這背后若是沒有更大的人物支撐他,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
所以,西山大營被這些人圍成鐵桶,太子又身份特殊,但凡他私下接觸西山大營被察覺,對方必定反咬一口他私交武將。
第64章 說書
“你都查出了什麼?”
“我只知道倒賣軍糧一事,是趙春明一手經辦的,連劉意生都不清楚。
每個月初三到初五,他會離開大營,這段時間應該就是去見買家。”
蘇卿卿訝異的輕輕挑眉,“每個月?”
高天闊點頭,“每個月,每次送出去的都不多,但是月月往出送,累積起來,著實不少。”
“可,西山大營的軍糧,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儲備下來隨時準備發往戰場的......”狐疑至此,蘇卿卿忽的想起一事。
前年她帶兵征戰,送到軍營的一批軍糧,參雜了一半以上的陳年舊米,全都是發霉了的。
幸好當時伙夫發現的及時,沒有給將士們吃。
否則,那樣的軍糧下肚,不且敵人打來就自己把自己毒死了。
“你的意思是,他把朝廷撥下的新糧拿出去倒賣,然后再用低價買進舊糧充數糧倉?”
高天闊點頭,“都是蛀蟲,有他們在,朝廷還指望什麼!”
行軍打仗的人,最最憎惡的便是這種。
他們在前方浴血奮戰,每一個將士都日日朝不保夕卻依舊勇往直前。
可這些后方的人呢!
想要知道的消息已經得到,安撫了高天闊,蘇卿卿重新在臉上覆了那層皮離開。
杜媽媽送她出去。
“昨兒西山大營那邊一個小旗官兒去碎紅樓,與他一屋喝酒的,是榮安侯府的管家杜子松,他們差不多在碎紅樓待了兩個多時辰散去,當時招待的是湘琴姑娘,也不是我們的人,不好打聽都說了些什麼,只是聽湘琴的婢女抱怨,打碎了屋里四五個花瓶。”
姑娘們屋里的花瓶擺設若是損壞,都是姑娘們自行掏錢補貼的。
蘇卿卿冷笑一下,“繼續盯著杜子松,另外,榮安侯府世子爺若是去,也盯著。”
杜媽媽笑道:“世子爺以前倒是來過,后來成親就再也沒來了,您放心,他若是來我們必定留心。”
蘇卿卿沒再多話。
從這里離開,已經是天色將晚。
京都的大街,夜幕降臨,人來人往摩肩接踵。
望著來來往往穿梭不息的人群,蘇卿卿心頭沉的發脹,倒也不全是因為西山大營的事。
她不知要如何面對或者如何安置蘇靜禾。
總不能就這樣一直關著她,可若是放出來,憑著蘇靜禾之前的那些話......
萬一,這傻子與她為敵該如何!
若是靜禾只念著蘇云鶴是她爹,一旦她徹底收拾了蘇府上下,那蘇靜禾會不會找她報仇。
為什麼,嫡親的妹妹,竟不能與那些和她生死相隨的兄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