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剛剛還挺好心情的一個人,突然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他沉著臉勒令馬車停下,翻身下去。
與上次簡直一模一樣。
蘇卿卿:這人屬狗的吧!
容闕下車之后,只覺得心頭猶如堵了一團麻,胸腔里鼓動著令人煩躁的情緒,偏偏這情緒上躥下跳。
漫無目的走在京都大街,走著走著,他在一處僻靜的巷子口停住。
巷子里有小孩子跑老跑去的玩,他目光落向巷子里的第三處院子。
曾經住在這里的那個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那人再也不能陪著他在夜里的星空下,坐在屋頂喝酒。
那人再也不能陪著他在夕陽的璀璨中,策馬奔騰。
那人再也不能陪著他......
人人都知道,他與榮安侯府三小姐去逛廟會,殊不知,逛廟會那日,那人也在廟會上,他只想與那人偶遇。
人人都知道,他與榮安侯府三小姐去女兒節花海,殊不知,他去逛花海的那日,身上帶著的,是那人意外落在他那里的一方帕子,他拿著那帕子在花海暗暗許愿。
人人知道他與榮安侯府三小姐逛金陵河,可誰知道,那天夜里,那人在金陵河的大船上被鄰國使臣灌個大醉,而他只想去守著。
蜷縮的手指狠狠的捏著,容闕只覺得心頭酸澀喘不上氣。
他刻進骨子里的那個人,就真的......戰死沙場了嗎?
明明,沒有人找到她的尸體。
第63章 明白
這廂容闕如何憤懣難耐,蘇卿卿自然是不知道的,回了太子府簡單一番易容,她在吉祥的掩護下,從后門溜了出去。
一身尋常衣衫,女扮男裝,混入人群便若游入大海的魚,再也沒了蹤影。
兜兜轉轉,在西北一片民宅處,蘇卿卿叩響一面綠漆大門。
門內很快傳來腳步聲,“誰呀?”
蘇卿卿也沒有刻意壓聲音,大大方方的道:“二姐,是我。”
大門一開,里面的人探頭看來,正是碎紅樓的春嬌,她面上雖然不顯,但是眼底神色格外恭順,身子一側,讓開路讓蘇卿卿進去。
待到大門關上,那人立刻道:“高將軍念叨了好久。”
蘇卿卿嗯了一聲,抬腳朝正屋走去,“他身體怎麼樣?”
“大夫瞧了,大毛病沒有,皮外傷也不甚嚴重,主要就是被關押的太久了,身體孱弱,氣血兩虧,再加上高將軍心頭郁郁,調養一陣子應該就好了。”
蘇卿卿松下一口氣。
她進去的時候,碎紅樓的杜媽媽正將熬好的湯藥端給高天闊,眼見她來,登時激動的兩手發抖,“將軍!”
蘇卿卿雖然易了容,可她現在的樣子,許多她以前的舊部都是認得的,一看便知這人是誰。
聽到杜媽媽的聲音,里面高天闊只覺得一股血氣直沖頭頂,也不顧身子虛弱,起身就要沖出去。
只可惜,起的太猛,眼前一黑,還不等坐起來人便從床榻上滾了下去。
聽到里屋傳來砰的一聲響,蘇卿卿和杜媽媽忙沖進去。
高天闊趴在地上,孱弱的身體架不住身上寬大的衣衫,顯得格外嶙峋,蘇卿卿一步上前,將他撈起來,手掌觸摸到這人的骨骼,硌手的令人心頭發顫。
沒用多大力氣,她將高天闊扶到床榻上,“你下來做什麼?”
高天闊望著眼前這人的一張臉,堂堂七尺男兒,錚錚鐵骨硬漢,眼底的淚嘩的便泄了下來,情緒激憤,雙手死死抓著蘇卿卿的衣袖,粗重的氣息令他臉色蒼白。
“將軍!將軍真的是你嗎?”
得救那夜,救他的人便告訴他,將軍沒死。
后來他被送到這里,又是杜媽媽親自照料他。
現在見到這張臉......
以前將軍易容,最愛的便是裝扮成這個樣子,胸膛一顆心重重的跳著,高天闊一瞬不瞬的看著蘇卿卿。
蘇卿卿長長吁了口氣,將臉上易容的那層皮抹掉。
高天闊一愣,錯愕在那里。
蘇卿卿道:“我是召國公主,如今大燕朝的太子妃。”
高天闊目光描摹著蘇卿卿的五官,最終停留在她的眼睛上。
“我不是你的將軍,但是,我是來替她討一個公道的,我......”
不等蘇卿卿把話說完,高天闊死死捏著拳頭在床榻上一砸,他眼睛仿似驟然充血,赤紅的眼底帶著一股噴涌的情緒,“你是!”
這兩個字,仿佛從心底深處出來,仿佛用盡全身力氣,帶著骨骼的顫抖。
蘇卿卿愣住。
她身后,杜媽媽和春嬌哭的抱作一團。
高天闊喘著粗氣,瞪著蘇卿卿,“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我知道,那就是將軍!”
蘇卿卿鼻根一瞬間酸了起來。
她都成了這幅皮囊,這些人,竟然也能認得出她嗎?
見蘇卿卿不語,高天闊就道:“我跟了將軍數年,將軍說話時眼底神色如何,我記得清清楚楚,容貌不同,可眼神不會騙人,我覺不會認錯的。”
蘇卿卿只覺得一瞬間千言萬語堵在胸口。
這就是她的部將,這就是她的兄弟們!
可她的親妹妹,蘇靜禾......
看著高天闊,想到蘇靜禾,蘇卿卿心頭激動與刺痛并存。
蘇卿卿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緩了緩情緒,道:“你為什麼被趙春明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