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妾秀珠看見打起來了,趕緊進來攔著,死死抱住云舞,祈求道:“夫人,夫人,您別打老爺,老爺他還病著啊!”
云舞想到云黛說過的話,心中知道韋東來性情大變,是因為他病了,并非本意如此。
但她還是氣不過。
為什麼病了,糊涂了,還是要對別的女人好?
這說明,在他心底里,一直知道誰最重要!
云舞恨聲說:“你這越老越糊涂的東西,怎麼不去死呢!”
她推開秀珠,轉身疾步走出屋子,一直到院門外,緩緩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怔怔落下淚來。
回到自己屋里,她獨自坐在銅鏡前,光滑的鏡面,映照出她的模樣。
花白的頭發,下垂的唇角,蒼老的容顏。
她抬起手,撫摸自己不再光滑的臉,想到自己這半輩子,受盡蹉跎和勞累,竟不知是為了什麼。
操碎了心,卻得不到半天感激。
人活著,到底有什麼意思。
她有些心灰意冷。
翌日,云舞起床后,覺得有些累,渾身的骨頭也酸痛不已。
畢竟是年紀大了,行動也遲緩起來,稍微累著,便很難恢復。
她坐在床上發了會呆,想起今天黛兒要搬到搖光山去住,得去送一送她,再準備些她愛吃的東西。
她喚來婢女,為自己更衣梳妝。
婢女急匆匆走來,滿臉惶惑:“太太,不好了。”
“怎麼了?”
“老爺,老爺歿了……”
卷2:第四千五百八十一章 嫡庶平分
“什麼?”
云舞一驚,下意識站起身,“什麼時候?怎麼回事?”
婢女搖頭:“剛才秀珠姨娘讓人來遞信,說她早起想喚老爺起來,結果就發現……”
云舞怔然。
她緩緩坐下,沉默了許久,慢慢說:“死就死了吧,也省的以后受罪。
讓大家受罪,讓他自己也受罪。先給我更衣梳洗。”
她有條不紊的更衣,凈面,梳頭,又喝了點粥,才前往前院。
韋家的兒子媳婦孫子孫女,已經站了一院子。
長子韋士誠看見母親,紅著眼圈說:“母親節哀。”
“嗯。”
云舞很平靜,“就發喪吧,該通知的通知,該辦的辦,但沒必要鋪張浪費。需要的銀子,你按需去賬上支取。”
“是,兒子明白。”
韋士誠見母親如此沉穩從容,也就慢慢平靜下來,轉身叫來兩個的已經成年的弟弟,商議起喪事的各項事由。
韋東來抱病多年,俗話說久病床前無孝子,何況他已經糊涂到大多數時候都不認識人,對于子孫們來說,去了也是個解脫。
哭是真的,傷心也不見得假。
但也僅僅如此了。
除了秀珠跪在床前哭的肝腸寸斷,其余人都沒有什麼驚慌和悲慟。
至于秀珠,她是哭老爺的死去,還是哭自己失去了依靠,以及茫然無措的未來,就不得而知了。
云舞沒心情理會她。
她過來看了看,見韋東來死的神色平靜,知道他沒受什麼苦。
這也算是善終了。
強過許多人。
瑩姐兒得到消息,領著孩子們急匆匆趕過來,看見母親,便上來扶著她:“娘,您別難受,一切還有咱們呢。”
云舞淡道:“我有什麼難過的,韋東來又不是個王八,還能活千八百年?總是要死的,他那個樣子,倒不如死了解脫。”
瑩姐兒原以為母親會傷心到崩潰,沒想到她竟如此平靜,說出的話甚至有些冷漠。
她很驚訝:“娘,您怎麼想的這樣開了?”
“許是年紀大了,人老了,心也硬了。”
云舞慢慢往外走,把院子里的嘈雜,忙亂和哭聲,都拋到了身后。
瑩姐兒挽著她,輕聲說著話。
“你爹死了,你倒是一滴眼淚也沒有。”云舞說她。
“我的眼淚在爹活的時候就流完了。”瑩姐兒苦笑。
韋東來病著這幾年,她時常來看望,但每次來,都會被罵的狗血淋頭,笑著來,哭著走。
人心都是肉長的,一次兩次就罷了,連續幾年,誰能受得了。
再深厚的親情,也禁不住這麼磋磨。
何況韋東來向來更寵小妾生的庶女,她的心也早就淡了。
“爹留下的東西,娘打算怎麼處置?”她問。
“你們幾個孩子平均分。”云舞說,“甭管什麼嫡出庶出,也不管兒子還是女兒,有一個算一個,平分,誰也不要有話說。”
瑩姐兒道:“這樣雖說好,但要說話,還是有的說。那幾個庶出的,會要說他們原就沒有什麼家常,不像誠哥兒那樣在朝廷當官,有田產地鋪,還管著家。”
卷2:第四千五百八十二章 采陽補陰?
云舞冷笑:“那就只能怪他們的娘沒本事了,畢竟我兒子女兒現在擁有的,都是我這個當年的自己掙的。至于你們爹的東西,就得平分。他們想要別的,問他們的姨娘拿。等喪事辦完了,就分家。后院五六個姨娘,全都帶著她們生的孩子出去單過。不要再在我面前礙眼。”
瑩姐兒一路聽著,臉上帶著笑容。
“你爹死了,你這滿臉帶笑的,像話嗎?”云舞說。
“我是為娘高興。”瑩姐兒抿抿唇,到底把笑容憋了下去,“這些年,我看著您為家里操勞,為爹操持那些小老婆,也為您不值。如今你到底是支棱起來了,雖說晚了點……總比從前強。”
“晚了嗎?”
云舞笑道,“是晚了點,我也老到半截子入土了。”
“娘別這麼說,您還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