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稍微盤問了幾句,那名叫涂勇的男人便承認了。
昨天,他還是在城外圍城的叛軍中的一員。
周煦當場暴怒,抽出寶劍,便架在了涂勇的脖子上:“欺人太甚,你這逆賊,竟然也敢到本將軍面前逞兇!”
涂勇面色不變,冷靜的說:“將軍不信小人,小人也無法子。但是,三年前,小人曾經受過二管事的大恩大德,加入云記商號的分部,發誓會效忠云記,效忠太后的。”
周煦怒斥:“你加入叛軍,算什麼效忠太后?”
“那是另一碼事。”
“混賬話!”
“唉。”涂勇搖頭,“一年前我和分部的人鬧矛盾,一氣之下出走。之所以加入廖老大的麾下,無非是生活所迫,混口飯吃罷了。當時我也不知道他會造反吶。”
“當時你不知道,后來總知道了吧?為什麼還要跟著他助紂為虐?”
“呵。”涂勇冷笑,“分部的人不許我回去,打壓我,我總不能讓一家老小餓死?廖老大為人如何我不談,他對我是不錯的,起碼給了我糊口的糧食,讓我能養活一家人。我這個人恩怨分明,他對我好,他起義,我難道要背棄他?”
“你這叫是非不分!”
“我為人粗鄙,不懂什麼是非,我只知道,誰對我好,我便回報他!”涂勇冷冷說。
“既如此,你就一心一意幫那逆賊,又跑來這里做什麼好人呢?”
“三年前顧二管事對我有救命之恩,我這條命是他的,他要我做事,赴湯蹈火,我在所不辭!”涂勇怡然不懼道,“事情始末,我都說了。這次是云記要周將軍,不是我涂勇。周將軍若接受,就按我說的做,若不愿意,也就罷了!”
卷2:第四千三百零三章 干硬
周煦冷笑:“你既要報云記的恩,又跟著姓廖的逆賊做事,可見兩面三刀,說的便是你這樣的小人!”
“一飯之恩,自然比不上救命之恩。”廖勇絲毫不為他的諷刺奚落而有任何神情的改變,“這次若非我在叛軍中,以刺探敵情為名義,你以為我如何進得來,給你帶這些吃食?”
周煦怒道:“我不需要你這逆賊帶來的東西!拿著滾!”
周煦把肩上的口袋放下,說道:“東西擱這兒,您要吃便吃,不吃就給旁人。這城里餓死了不少人,眼下看來,為了保全周將軍的名聲,他們還得繼續餓死。”
“你說什麼!”
“事已至此,周將軍也不必逞強。您若愿意接受云記的幫助,今夜子時,到后溝西門處,我和同伴會把大量糧草運到那里,周將軍帶人來取。若不來,我便一把火燒了,免得被廖老大發現。”
說罷,他便匆匆離去。
周煦盯著地上鼓鼓囊囊的口袋,沉默不語。
他雖嘴里咆哮著讓涂勇把東西拿走,但看著身邊骨瘦嶙峋,臉色蠟黃的屬下,這話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隨從低聲說:“將軍,這個怎麼處置?”
周煦沉聲說:“分下去給大家吃吧。”
“將軍,您已經三天沒吃什麼像樣的東西了!”隨從有些著急,“將軍是我們的主心骨,如果連您也倒下了,我們就全完了……”
“我不餓,拿下去!”周煦緩緩坐下去,抬手揉著眉心。
太艱難了。
隨從抬手抹了把眼淚,提起袋子,轉身出去。
片刻后,副將大步走進來,問:“將軍,剛才那小子說的是真的嗎,會不會是個陷阱?”
周煦沉默良久,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眼下咱們已經到了絕境,弟兄們死了那麼多,再這麼被困下去……我不忍看著城里的百姓因此受苦。”
副官道:“將軍,不管您有什麼打算,卑職都誓死追隨。”
頓了頓,咬牙道:“他娘的,干了!不管這小子是敵是友,哪怕是個陷阱,老子也要闖一闖!這樣實在把人也憋屈死了!”
周煦道:“準備準備吧。”
他拿起自己的長劍,默默擦拭。
這是每次對敵之前,他的習慣。
副官忙道:“將軍,今晚讓卑職帶人去吧。您守在城中。”
“我親自去。”
“將軍!”
“此話不必再說。你下去休息,讓將士們抓緊時間多吃點東西,養足精神,挑幾個沒受傷,精神好的,子夜時隨我出城。”
“……是。”
副官知道自己拗不過他,只能應下。
周煦擦好劍,摸出半個早已經干硬發霉的饅頭,一點一點掰碎了吃掉,喝了半碗涼茶。
吃過東西,他便靜靜坐著休息。
夜半,他領著三十名士兵,靜悄悄摸到約定的地點。
這里是一處山坡,中間豁出一塊,當地人稱為后溝。
這里時常有野狼出沒,因此人跡罕至。
也正因此,圍城的叛軍也極少。
夜色靜悄悄,偶有風吹過,響起一陣嚎叫聲,令人瘆得慌。
卷2:第四千三百零四章 有情有義
副官埋在草叢間,聽著風聲,低聲問:“將軍,為何不見那小子的動靜?莫非真的是個陷阱?”
“稍安勿躁。”
周煦沉聲說。
眾人便安靜下來。
沒過多久,遠處有沙沙聲傳來。
周煦立即警覺,單手握住腰間長劍。
“周將軍在嗎?”
是涂勇的聲音!
周煦緩緩站起身:“本將在此。”
涂勇朝他看過來。
其余三十士兵也紛紛起身。
涂勇笑了笑,招手:“東西都在那邊,派人來拿吧。”
“我來!”副官立即跟過去。
在山坳那邊,涂勇拉開一堆草,下面果然是一袋一袋的糧食,甚至還有兩輛水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