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安有些羞愧。
他如今面對云黛這個妹妹,總是心懷愧疚,無法直面相對。
“家中艱難,實在是銀錢不湊手。”他低聲說。
云黛淡道:“據我所知,云舞姐姐也時常接濟你,還不至于讓你們不夠吃飯的錢吧?你還能欠這麼多錢……十有八九是還在繼續服用寒食散?”
顧承安垂下頭。
寒食散這東西,一旦上了癮,豈是容易戒掉的。
真是被顧云湘那女人害慘了。
他囁嚅道:“我已經在逐漸減少用量,會慢慢戒掉的……”
顧承寧鄙夷道:“你還在吃這種東西,早晚廢了!下次我絕不會管你。”
他拍拍衣服上的灰塵,向外走去。
“顧承寧,站住。”云黛開口,“我有事跟你說。”
顧承寧回頭。
他跟這位曾經的嫡姐,如今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話都沒說過幾句,能有什麼事情?
云黛說道:“顧承寧,你留下來,幫著顧承安一起做生意吧。”
兄弟倆同時愣住。
“做……什麼?”顧承寧問。
“我有一座玻璃工坊。”云黛說道,“現在需要主事的人,你們可愿意來?”
卷2:第九百八十六章 不甘,悲哀
“皇后娘娘另請高明吧。這種事,我們做不來。”顧承安一口拒絕。
云黛笑了笑:“怎麼,你瞧不起商人啊?莫非你忘了,如今你每個月都要從云舞姐姐手里拿錢?她的錢,可都是做生意得來的。”
顧承安搖頭:“我不是瞧不起商人。我是讀書人,不可能去做生意的。雖然皇上革除了我的功名,但將來……”
“這可由不得你。”云黛淡道,“顧家都快揭不開鍋了,還想那麼遠的事?回家去看看圣旨吧。”
顧承安一驚:“圣旨?”
“保興,走了。”
云黛懶得解釋,帶著保興和青衣離開。
顧承安和顧承寧對視一眼,撒腿就朝家里跑。
顧宏邈還似一灘爛泥似的躺在書房里。
田氏把圣旨拿出來。
顧承安接過圣旨看了一遍,神情有些呆滯。
“給我看看。”顧承寧搶過來看了一遍,眼睛卻開始發亮,“乖乖,不得了,了不得。”
顧承安瞥他一眼:“你好像還挺高興。”
“廢話,小爺當然高興。”顧承寧揚眉,“你知道這道圣旨,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我們顧家從此以后,徹底斷絕了讀書科舉的道路!”顧承安說著,一股悲哀從心底蔓延開來,“咱們家雖然不是高門大戶,但祖上也是有過功勛的。如今敗落到這一輩兒,竟是連書香世家的名頭都丟了,淪落成了商賈之戶。”
他心里難受,憋悶的要命。
說實在的,對于顧家來說,寧愿窮著餓肚子,也想留著書香世家的名頭,至少在顏面和名聲上,不知高出那些商賈多少倍。
可又能怎麼辦呢。
顧家淪落至此,也是咎由自取。
他看著圣旨,心中一陣陣的悲哀。
顧承寧看他這樣,就哼了聲,說道:“你倒不情愿呢,難道被人追債,剁掉手指頭,當街挨打,你就愿意了?若沒有這道圣旨,一個月后,這顧家的宅子也保不住。”
“什麼債?”田氏聽了,追問道。
“大嫂還不知道呢?”顧承寧說道。
田氏看向丈夫。
顧承安羞愧不已。
他當教書先生賺的太少了,遠遠不夠開銷,可不就得借錢麼。寒食散的癮發作起來,簡直要人命。
他也是無奈。
每每如此,他就愈發的怨恨顧云湘。
當初若不是她,他何至于變成這樣。
“唉。”他嘆氣。
田氏滿面憂愁:“相公,我管不著外面的那些事,但是這道圣旨……你就接了吧?咱們家已經是這樣了,可再也經不起了。
何況,違抗圣旨是要殺頭的。”
顧承安沉默不語。
他從五歲開始啟蒙讀書,至今十幾年,圣賢書早已經深入骨血。
讓他徹底拋棄這個身份,轉而去做低賤的商賈,他實在是……不甘心啊。
顧承寧把圣旨卷起來,說道:“我倒覺得挺好。皇上下旨要求經商,這就是皇商,以后咱們不管做什麼生意,都有皇命護著。還怕賺不到錢?”
“混賬東西!”
顧宏邈靠著門框,有氣無力的指著他,怒罵道,“我們堂堂書香世家,你竟想去做那行商的低賤之事!我打死你!”
卷2:第九百八十七章 家門不幸
顧承寧回頭看他,有些不屑和輕蔑。
“父親,您都這樣了,還鬧什麼呢。之前癱在床上,若不是云舞姐姐求了宮里的御醫來給你醫治,你現在連床都起不來。”他譏諷道,“如今家里窮的吃了上頓沒下蹲,大哥在外面被人追債挨打。不見您老人家幫幫忙,如今皇后娘娘給了咱們一條活路,你倒來阻攔。”
“蠢貨!”
顧宏邈罵道,“你以為她安的是什麼好心?一旦走上這條路,以后顧家就再也不是貴族了,變成了低賤門戶了!你懂不懂?往后再議親,你能娶的只有商賈販夫走卒家的女兒,再也無緣高門貴女!”
“高門貴女?”顧承寧看了眼嫂子,沒有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
顧宏邈冷笑道:“你哥哥的親事,那是被葉氏賤婦害了的。你若是不上進,以后也只能娶一個屠夫家的粗鄙之女!”
田氏已經漲紅臉。
她就是屠戶家的女兒,公爹自然是絕對看不上眼的。
這門婚事,當初是葉氏一手操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