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當全力而為。”
李老丈頓時繃不出臉色,朝后一退,張口,卻不知說什麼。
宣凌朝他抱了抱手,走進門內,四下一看,來到水缸邊,往里一瞧,頓時神色一沉!
水缸里,原本活潑漂亮的珍珠,半身鱗片掉落,鮮血絲絲滲進水里,靈巧的臉蛋蒼白惶恐,見到宣凌望來,立時又往水底藏了藏。
浮起的上衣,露出腰肢那一處……明顯的青紫痕跡!
“怎麼回事!”
宣凌的聲音頓時沉了下來!
李老丈一抖!趕緊地關上房門走過來,張了張嘴,幾次想說話,最終卻看著水底蜷縮的珍珠,眼眶一紅,差點哭了出來!
“世子……”
他啞著嗓子就要跪下,被宣凌一把扶住。
“李老丈,到底發生何事了,你仔細說來。”宣凌將他扶到一邊的凳子上坐好,又回頭看水缸里的珍珠。
第二卷 · 第十七章 世間惡
小小的女孩兒依舊縮在水里,似是想偷偷看他一眼,結果一轉臉,正好對上宣凌的眼睛!又趕緊地轉過去!
可這一眼,也足夠宣凌看清她的臉了!
那原本豐盈朝氣的臉頰上,不止臉頰凹陷嘴唇干裂!還有黑色的鱗片密布在耳后下顎處!盡顯枯竭之狀!
他少有地皺緊了眉頭。
旁邊李老丈啞著嗓子開口,“世子,實在是不敢為難您……只是他們欺人太甚啊!珍珠,珍珠她,差點被郡王府的大郎君給,給……羞辱了!”
他說完,壓抑的情緒終是沒控制住,扶著桌子低低地哭了幾聲。
宣凌低頭,就見水缸底下,小小的鮫人少女抱著胳膊,背對著他,看不清面容,那染血的魚尾卻在輕輕顫抖。
宣凌因著槐花橋那一幕本就心緒壓抑,此時所聞所見更是在心頭燃起一層無名火。
他冷沉著一張臉,道,“發生何事了?”
李老丈索性已開了口,便也不瞞著了,擦了擦眼淚,道,“前幾日,小人接了常山郡王府的帖子,說郡王府要給老祖宗做壽,要請咱去給老祖宗表演一些新奇的花招,給的酬勞十分可觀,小人便應了。”
這事兒宣凌是知道的,他點了點頭。
李老丈又道,“原本答應的是表演兩日。那兩日的來客眾多,十分熱鬧,還有些貴人賞了珍珠與小人許多的賞錢,珍珠十分高興,后來,那郡王府的大郎君來說,老郡王十分喜歡瞧鮫人戲水的表演,想請珍珠留下,再多給老郡王表演一日,我們想也沒想,就答應了。誰知……”
他的嗓音又干又沙啞,夾著隱忍的憤恨與害怕,“那位大郎君卻說只要珍珠一人表演,讓小人到外間廂房去等著,小人也不敢不從,到了廂房一杯茶喝了便不省人事,待到再清醒過來時,是被珍珠給晃醒的,而珍珠……”
他閉了閉眼,扶著桌子的手猛地抓緊桌子邊緣,“珍珠是從那大郎君手里逃出來的,身上全是傷,我趕緊地將她帶出來……”
再說不下去。
宣凌看著水缸里瑟瑟發抖的珍珠,道,“尋常人輕易傷不得你……”
珍珠不可置信地抬頭。
卻聽宣凌又道,“他給你下藥了?”
珍珠僵住,魚尾在水中輕輕一擺,扶住水缸側面,手臂輕輕抬起,露出了帶著蹼的五指上指甲內里清晰的紫黑血痕——仿佛是抓在什麼東西上,指甲差點被生生掰斷留下的痕跡。
她將手,朝宣凌伸來。
宣凌略一遲疑后,上前,卻并不觸碰她,只低頭看去,又見她微微掉落的衣袖下,手腕上有幾道清晰的清晰指痕。
顯然是被人用力地抓住。
“世子。”
珍珠微微泛著藍光的眼睛帶著驚懼與瑟縮地看著他,“那個惡人,給我喝了一盞很香的茶,喝完后,我就……頭暈眼花。他想將我拖走,我賴在地上不肯,被他,被他打了一頓。然后我趁他不注意,用花瓶砸了他,化作人形逃了出來……”
宣凌明白了她身上的鱗片為何掉落了,以及滿身的青紫從何而來了。
看著珍珠發顫的雙手,剛要開口。
忽然門上傳來‘砰砰’砸門聲。
接著,是有人粗狂的吼聲,“開門!奉命捉拿要犯!”
房內李老丈嚇得立時站了起來!珍珠猛地一縮手,沉回了水缸里!
宣凌轉身,就聽門外再度高喊,“李尚!開門!你縱容手中妖孽傷及常山郡王府大郎君,已被郡王府告到衙門,現奉命捉拿你等歸案,還不速速束手就擒!”
好一招賊好捉賊。
李老丈臉都白了,無助地看向宣凌,“世子,您看這……”
宣凌倒是鎮定,擺了擺手,“勞煩老丈開門,不必憂心。”
李老丈一聽他這話便立時放下了大半的心,吸了一口氣,朝門口走去。
水缸邊,宣凌左右看了看,拿過床上的一塊薄毯,蓋在水缸上,見水底的珍珠還在發抖,說道,“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珍珠于水下聽到這模糊一句,緩緩抬頭,卻只來得及看到這人一雙沉穩安靜的眼,然后,就被薄毯蓋住了視線。
世間的丑陋與不堪,都被擋在了外頭。
她按著水缸壁。
水紋在她身后輕輕蕩開。
她靜靜地看著薄毯底下透進來的一絲絲光亮,忽然輕輕地往上浮起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