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不是不懂情念,而是情念在她心,卻從不束縛于她。
他轉過臉,看向云落落的眼睛。
點頭,“是,我會給你,落落。我會向父皇請旨賜婚,還要叩拜青云道長。”
他再次握住她的手,鄭重而肅穆地說道,“我要昭告天地,令神靈地府都知曉,我封宬,永生永世,都屬于云落落,屬于你一個人。”
云落落看著他。
那雙狹長的丹鳳眼里,全是她的倒影。
她笑了。
點頭,“好。”
……
第七百七十章 留了一手
昭國坊一間沒有掛牌匾的小道觀門前,一群孩子嘻嘻哈哈地抓著一個簡易的紙繪龍頭跑過。
歡快的笑聲,隔著門板傳進了道觀里。
空蕩蕩的道觀大堂里,只供奉了一尊無量天尊石像,一盞香爐上燃著快要滅掉的香。
一個人走過去,將一束新的香插進去。
露出的手背上,有道道交錯的疤痕。
那人退后,站在供桌前,看那石像,片刻后,轉身,剛要離去。
忽然。
大堂后門的方向傳來一聲嬰孩的啼哭。
“哇啊!哇啊!”
那人站住腳,遲疑了一瞬,還是轉身,朝門口走去。
卻有一個紅色的小小身影從旁邊的木柱子里探出半個身影來。
焦急地說:“又哭了!你快看看!虎子哥也不會哄!”
“哇啊哇啊哇啊!”
嬰孩的啼哭愈發尖銳。
探著半個身子的紅靈又催了一聲,“空虛子!”
那人轉過身來,露出一張十分精致的臉。
只是臉色太過蒼白嘴唇近乎沒有血色,眼神又冷淡滄桑,不似二十來歲的娘子,倒像年過半百的婦人。
她沉默地看著紅靈。
“哇啊哇啊哇啊哇啊!!!”
“快!幫幫忙!”虎子忽然抱著個襁褓從后門躥了過來,一伸手,將懷里的嬰孩塞進空虛子手里,“這孩子太能哭了!你來!你來!”
空虛子下意識抱住孩子,那原本滿身不痛快的孩子立馬哭聲變成了哼唧,伸著手朝空虛子亂抓。
而空虛子原本就虛弱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她支撐不住地晃了晃,差點摔倒在地。
一只手從后頭伸過來,輕輕地扶了下她的肩。
在她站穩后,那雙手又收了回去。
空虛子還沒回頭。
半身縮在木柱子里的紅靈高高興興地喚了聲,“主人!”
虎子也歪過頭,“先生。”
抱著孩子的空虛子僵滯地站在那里,沒有動彈。
后頭。
云皓慢慢轉過來,也沒看她,掃了眼供桌上的香爐,問道,“虎子,都安置妥當了?”
虎子笑嘻嘻地點頭,“是啊!那日多虧紫鳶姑娘帶的那些個兵士,一個個身高馬大陽氣又足,壓住了陣法,倒是替我們省去不少力氣。不過二毛和豆子都被煞氣沖得妖丹有些散,我讓大牛帶著他們先去找個靈氣足的地界兒休息了。要是先生還有吩咐,再召喚他們來。”
云皓點點頭,又看紅靈,“你那邊如何?”
紅靈看了看還站在一邊的空虛子,道,“沒有受傷的,不過昨日大家突然感覺到靈體不穩。主人,您是不是……受傷了?”
旁邊,空虛子抱著襁褓的手微微收緊,察覺到的嬰孩忽而哼了哼。
空虛子垂眸,看那生著額角滿臉青皮褶皺像個小怪物一樣的嬰孩。
就聽云皓道,“你隨我來。”
虎子往后一躥,沒了影。
紅靈隱沒入木柱中。
空虛子沒動。
云皓已邁步,朝大堂的后門走去。
空虛子從側眼看去——他的腳步……似有微澀。
“嗯,嗯……”
懷里的嬰孩又哼了哼。
她無法,終是轉身,跟了過去。
穿過大堂的后門。
若是封宬或趙一幾個在此,就能看到,這后門處的院子,四方四正干干凈凈,一棵百年的香樟樹葳蕤蔥郁,樹下一張石桌兩座石凳。
與那靈虛觀的小院,一模一樣。
云皓一直走到石桌邊,將手里的竹籃子放在上頭,也沒回身地說:“過來。”
空虛子站在門口。
小小的嬰孩忽然又發出輕微的哭聲。
云皓看著那竹籃子,再次道,“我帶了煮過的牛乳,還熱著,讓他喝一些。總是吃米糊也不是個法子。”
語氣到底軟了幾分。
空虛子頓了頓,終是走過去,也沒看云皓,在石桌邊坐下,伸手,揭開籃子上的碎花布。
待看清里頭的物事后,微微一滯。
云皓的聲音又響起,“另外一盅是……滋補血氣的。”
空虛子眼底一顫!
云皓的視線落在她伸出的手背上,那些凌亂又難看的傷疤。
道,“四喜說,是宮里頭的方子。往后每日都要喝。”
說完,就見空虛子的手微微顫了顫。
云皓沒再說話。
空虛子的手指微微內扣,懷里的嬰孩又啼哭起來,她這才伸手,將牛乳端出,拿了勺子,試了熱后,往嬰孩下巴墊了塊帕子,然后往他口中一點點兒地喂去。
丑兮兮的小怪物吧嗒吧嗒著嘴巴,顯見是餓得狠了。
云皓看著那嬰孩干凈的眼睛。
道,“孩子無辜,等你有力氣了,把他的咒解了。”
空虛子喂牛乳的手猛地頓住!
捏著勺子的手指驟然收緊。
她看著懷里的孩子,沒出聲。
云皓又道,“他對你親近,證明這咒出自你手。”
空虛子依舊低著頭,再次給孩子喂牛乳。
云皓再次開口,“入鬼咒,若真的咒成,這孩子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