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蘭笑著請云落落坐下,挑了幾樣胭脂香露放到她面前。
“娘子您看,這是蜀葵花、黑絳、石榴皮所研磨得成的胭脂,其味淡雅,色澤鮮艷,以口脂或擦臉,能提氣色,現容顏之美。娘子膚白,雖淡雅也宜,不過以小人淺見,若是以此顏色提色,定有別樣之情。娘子不妨試一試?”
云落落聽得新鮮,朝那胭脂瞧了瞧,點頭,“好。”
春蘭真是沒料到這樣的貴人兒不僅和善,還這樣好說話,分明美得跟天上的仙女兒似的,可這一副乖巧柔順的情態,就跟那街坊中常見的可人的小娘子似的!
第七百六十七章 殷勤
她自己本就有個才嫁人的閨女,跟云落落差不多的年歲。
瞧著云落落這副模樣,不自覺地便心軟下來,笑著用干凈的唇刷點了一點那胭脂,一邊仔細往云落落唇上刷,一邊小聲笑道,“娘子瞧著氣度清絕,容顏出彩,只是面色稍微差了些,女兒家,平素里要仔細將養著,不然等成了親以后,要傷身子的。”
云落落彎了彎眉眼。
蘇青從后看鏡子中云落落唇上被鮮艷的顏色一點,果然如這老板娘所說,頓現華美之色。
讓原本云華之度的云落落立馬有了不一樣的芬麗氣質。
暗中點了點頭,又道,“勞煩店家,再給拿幾樣來,讓我家先生試一試。”
春蘭聽著這一聲‘先生’,聯想到這陣子店中客人們常議論的話,心下已隱約猜到了云落落的身份。
心中暗暗驚嘆。
神色愈發恭謹地應下,轉身又去內里的庫房挑原本預留做珍品吸引貴客的上好胭脂水粉花露。
蘇青低頭,挑了一枚花鈿在云落落額前比劃,發現與口脂相沖,便拿了帕子將云落落的口脂擦掉,再將花鈿比上,點了點頭。
笑著剛要開口。
就聽樓下,傳來聲響。
一樓。
四喜湊到那柜臺上,看看這個胭脂,聞聞那個香露,然后一轉頭。
“哈啾!”
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趙四嫌棄地擋住了封宬。
四喜揉了揉鼻子,笑瞇瞇地走過來問:“殿下,這里頭也不見什麼好的呀?要不等會奴婢回宮一趟,吩咐內造局專門給云先生制一套唄?奴婢聽說這回夏日祭,有南海送來的漂亮的大南珠,給云先生磨了粉擦臉!”
趙四無語地看著個這個慫恿三殿下奢侈腐敗的佞宦。
就聽封宬道,“只有南珠?”
“……”
趙四嘴角抽了抽。
四喜立馬笑了,“東珠倒是有幾顆,不過……那個是準備敬獻給太后和皇后……呃。”
皇后不提,大玥中宮空置多年人人皆知。
太后麼……
至今還無人知曉那位號稱活佛的老人家,已經被圣僧吸成了一堆皮包骨了。
四喜一拍手,“奴婢讓干爹去要!磨了粉和在胭脂里,或是給云先生泡茶喝都是極好的!”
趙四眼看著封宬就要點頭,立馬低聲道,“殿下,云先生只怕不能受。這樣的物事,給云先生怕損了福氣……”
沒說完,剛覺得主意不錯的封宬立馬橫了眼四喜,“休要胡鬧。”
“???”
四喜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翻臉比翻書還快的三殿下,癟癟嘴,又瞇眼瞅趙四——哼!
轉過臉又對封宬道,“對了,殿下,今早干爹來信兒,說慈寧宮那位為精心侍佛,今日一早啟程前往北邊的避暑山莊承德苑了。”
四喜的干爹是清華宮的掌事內侍王福,“一整個車隊,從順義門出去的,好些人都看見了,皇上還親自去送了呢!”
四喜的聲音壓得很小。
其他人不知,可他們卻明白,這是皇上做的障眼法。
真正的太后早已不在人世。
皇上卻不欲叫人知曉,反而以此遮掩。
分明是不打算讓太后好好地歸葬皇陵了。
趙四沒說話。
輪椅上,封宬卻神色冷淡,事不關己地看向不遠處擺著的一物,道,“四喜,那個拿來瞧瞧。”
四喜忙轉身取了來。
是一枚手持的西洋鏡,背面鎏金的石榴花朵朵盛開,手柄處的花枝纏繞也足夠精巧細致。
尤其那鏡面,照得人面部纖毫畢現。
封宬看了一眼,伸手,“讓店家包起來。”
四喜立馬應聲,剛接過,就聽門外一陣吵鬧。
“你們是何人!緣何要攔著不讓進門?你們可知我家娘子是何人!簡直大膽!”
封宬連眉眼都沒抬。
趙四轉過身去,有些納悶——御察院的制服京中還有人不知曉的?
一抬眼,就見門外站著一主一仆兩位娘子。
與門口御察院侍衛說話的是個婢女,眼神里明顯有懼色,卻還是強挺著后背呵斥,“我家娘子是刑部侍郎的嫡孫女!還不速速放行!”
也不知是否故意,‘刑部侍郎’這一句聲兒特別大。
趙四往門口一戳。
那婢女一抬眼看到,頓時臉都白了!
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
倒是她身后一直站著的那位衣著華美滿頭珠翠的娘子笑盈盈地上前,道,“不知哪位貴人在店內賞玩?只是我本與店家約好,今日上門取前陣子約好的胭脂,本是今夜要贈與家姐的,實在耽誤不得,還請這位差爺行個方便。”
既是刑部侍郎的門第,其實本不必對他們做侍衛的這樣客氣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