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他猛地縮回去,大力砸上門!
趙四拉著馬韁,瞥了滿臉通紅又捂著心口一副受到驚嚇模樣的四喜。
無聲地清了下嗓子,繼續揮動馬鞭。
就聽身后車內傳來封宬的聲音。
“去紅妝館。”
這紅妝館是京城首屈一指的胭脂水粉鋪子,聽說用的材料都是花草研磨,顏色自然又新鮮干凈,香味宜人,造價也因材料的不同而各有高低。
故而不僅世家貴族的娘子夫人愛用,平民百姓的尋常人家也是常客。
只不過夏日祭這幾日本是酒家茶館戲樓青樓各玩耍鋪子的熱鬧,紅妝館本無什麼生意,開了張也是為了應個慶賀的景兒。
掌柜的春蘭給伙計們放了假,原本是準備開一會兒店,就關張出去玩了。
誰知這賬本剛翻完,正打哈欠盤算著是不是要上門板呢。
忽然從大門口疾步進來幾個黑甲黑刀的護衛。
這一身黑如煞的裝扮,京城里哪個不認得?
——御察院!
春蘭差點沒在柜臺后頭站起來,強撐著走出來,賠笑,“二位差爺,民婦素來遵紀守法,也沒做過什麼坑蒙拐騙的事兒,差爺可是……尋錯門了?”
那侍衛沒做聲。
春蘭更加膽顫心驚,剛要再說兩句。
門口又傳來動靜。
她扭頭一看,先看見個身材魁梧似山丘的壯漢!
嚇得眼前一黑!
接著,就見那壯漢往門內放了個輪椅,輪椅上還坐著個人。
一身玄衣,氣度貴雅。
尤其那一張臉……美若仙塵,瑯嬛如玉!
她愣了愣。
賣胭脂水粉,見過最多的就是美人了。
何時見過這樣好看的?
可隨后就聽旁邊的侍衛道,“三殿下欲要在此逛一逛,不要驚擾,只把店里最好的品種都擺出來。”
三什麼?
三殿下?!
春蘭‘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當時便面若紙白,“三,三殿下吉祥!”
封宬擺了擺手。
趙四在旁邊道,“免禮,不必拘束,只管去把好的水粉都拿來。”
那聲兒跟打雷似的,可春蘭還是聽出了那話語里頭的和氣。
忽而想到前幾日聽人說,三殿下親自舍身在曲江里頭救人的事兒。
目光在那輪椅上一掃。
頓時就琢磨開了——莫不是受傷了?
心里頭忽然就沒了那麼害怕,小心地從地上站起來,猶豫了下,還是戰戰兢兢地問:“不知……三殿下要樣式兒的?有涂口的胭脂,擦臉的膏子,摸頭發的香露,還有……”
封宬一聽便是一個頭比兩個大。
頓了頓,道,“每樣只管都挑幾樣最好的來。”
他一開口,春來又抖了抖。
倒不是嚇得,而是這聲兒……也太好聽了。
從前總有人說三殿下殺人如麻殘忍無道,她總覺得這位必定是個兇神惡煞音破鑼鼓的惡鬼。
誰知,竟是如此俊俏說話還這樣隨意的郎君啊!
這回膽子更大了點兒,于是又問了句,“不知……三殿下是要給何人用?民婦也好給您挑幾樣合宜的。”
這話剛說完,封宬身后的那個山高一樣的大漢突然往旁讓了一步,恭恭謹謹的模樣兒。
春蘭一時好奇。
抬眼,再次愣住。
若說這三殿下的相貌是美得濃墨重彩,那他身后跟進來的這位,就是美得淡若輕云。
分明沒有多麼動人心魄的眉眼,可是那一雙眼,安安靜靜朝你望過來時,你的神魂仿佛都能被一瞬洞悉。
那樣澄澈干凈又輕寧淡然的眼神,讓久經生活浮沉心懷悲痛之人,能在剎那心生寧意與仰慕,不敢生出半分的冒犯與不敬。
春蘭呆了。
這純凈如白雪一樣的娘子,是……真的人麼?
然后,就見那美得跟仙人一樣的小娘子,微微彎了眉眼,朝她輕緩道,“是我用。大娘,勞煩您幫著挑一挑。”
不僅漂亮,還這樣和氣!
春蘭伺候無數客人,貴人更是見得許多。
待人親切的也有,可如這般年紀還這樣貌美的,能說話這樣和善她還是頭一回遇著!
頓時生出幾分受寵若驚來!
立馬道,“不敢不敢!是小娘子要用水粉?小娘子想用什麼樣的?民婦給您準備。”
又要吩咐伙計上茶,卻又想起過節,大家伙兒都放假玩去了。
一時又猶豫著要不要煮茶。
便聽那和氣漂亮的小娘子說:“我沒買過這些,您幫著選一選。”
春蘭一愣。
——沒買過?
這時,后頭馬車里的蘇青和四喜也跟了過來,笑著對春蘭道,“我家娘子甚少用這些,你只管挑些溫和的來,不要味道太艷氣的。”
春蘭掃了眼旁邊輪椅上的三殿下。
自打這位小娘子進了門,三殿下的眼睛就沒從這位身上離開過。
立馬道,“好物都在二樓,娘子受累,不妨到二樓瞧瞧?”
蘇青是知道這些店家的規矩的,雖然什麼客人都接待,但是貴客都是在別處招待的。
朝封宬看去。
封宬點了點頭,“只管去挑。”
蘇青便扶著云落落的胳膊,“先生。”
云落落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只覺整棟樓里都是好聞的味道,搭著蘇青的手,便跟著春蘭上了二樓。
果然,二樓上的裝潢比一樓更加精致富麗,擺臺上擺放的各種盒子罐子也更加貴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