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落轉過頭來,尋了個舒適的姿勢靠著封宬,繼而道,“后天地祥和,六道皆靜,來自蒼生的兇煞之氣自然湮滅于山水之中,聚魂陣這般逆陰陽之術,便無所用之處。”
“不想卻又有玄門妄圖以聚魂陣,還亡人之靈,妄圖起死回生逆轉輪回,卻反致惑亂,差點令天下大亂。故而,玄門之眾,便以聚魂陣為陰邪之術,徹底封禁。不許玄門空門再以施展。”
封宬聽明白了,點點頭,“所以,曲江水下,是有聚魂陣?這聚魂陣有何不妥?”
云落落蹭了蹭他的脖子,“嗯。”停了下,又道,“我在那陣中,看到個孩子。”
“孩子?”封宬將她攬住。
云落落看著不遠處宮燈中透出來的光亮。
道,“那孩子,與我長得一樣。”
封宬臉色一變,朝懷里的云落落看去。
云落落卻沒動,她抬起左手手肘,露出內側的圖騰,道,“可是這封印,與聚魂陣,并不相同。”
封宬看著她白皙手冊內,那不知在何時已然成了一片血色的圖騰,心下抽緊。
握住她的手腕,“落落可是有何想法?”
云落落似乎累了,將手腕放在封宬的手心里,輕輕地說:“三郎曾見我盔甲之身。那是我借了這封印的力量。”
封宬眉頭再次緊皺。
想起了云落落半身紫黑之甲,通身冰涼,如殺神臨世,斬滅塵囂的無敵之態。
又聽云落落說,“可我所借,不過一二分。”
封宬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此說來,這封印內,乃是極強之物?”封宬握著云落落的手微微一收,“此物只是在封印內,還是對落落的身體有何波及?”
云落落看著被封宬握緊的手腕,搖頭,“封印內到底是何,我也不得而知。
只是,三郎。”
她坐起來,看向封宬,“若此封印當真與聚魂陣有關,只怕……我不能再自私妄為。”
封宬剛剛提起的一顆心,頓時如被風雪驟襲!
他僵著手臂,緩了兩息后,也抬起眼,看著云落落,道,“落落,可若這封印之物傷及你自身,該如何?”
就好像一根劇毒的種子埋在了云落落的血脈里,若從未發作也就罷了,可若破土生芽,吞噬她血脈侵沒她肉身,該怎麼辦?
而眼前的這封印,顯然已不是能安靜蟄伏之狀。
云落落的眼中第一次浮現了明顯的難色。
雖然細微到幾乎叫人看不見,可封宬卻還是看得揪心。
他的手順著握住云落落的手。
就見她忽然抬頭,目中難色已去,再次恢復了淡然而平緩的神態。
道,“三郎,我們再去見一見朱大人。”
……
承鄉殿。
“啊!”
主殿內一聲驚叫,緊接著,是碗碟摔碎的聲音。
宮門口,一三十歲朝上年紀的道人推門而入,不一時,便領著兩個宮人走出來。
其中一個手里拎著食盒,滿臉驚恐,瑟瑟發抖。
“阿彌陀佛。”
空心站在一邊,低聲道,“五皇子尚安好?”
那宮人一抖,差點沒跪下去。
前頭的道人還了一禮,恭恭敬敬地說道,“回圣僧,五皇子尚安好。只是,這妖術不解,只怕五皇子還是要遭受痛楚。還請圣僧盡早施展法術,令五皇子安然回轉。”
空心轉了轉手中的念珠。
身后上來一年歲差不多的道人,含笑行了一道家禮,“貧道常王門下隨侍,號無為。不知尊長道號?
那先前進殿的道人客氣道,“無為道長客氣,貧道清風。”
無為笑了笑,往那殿內看了眼,問:“清風道長言之有理,五皇子如此情狀確實令人心下難忍,況且五皇子不過百日之嬰,實不該遭受此般毒術。
只是不知清風道長守此多日,緣何不出手,緩解五皇子之苦?”
空心垂眸,轉動念珠,肅穆之面若玉佛。
清風子苦笑搖頭,“叫無為道長笑話,實乃貧道術力不夠。且,貧道本是榮華公主門下之侍,得蒙殿下看重,急令貧道護守承鄉殿,實在不敢造次。”
言下之意,這都是榮華公主的吩咐。
無為有些意外,朝身側空心看了眼,也跟著露出幾分無奈,“如此倒是巧了,貧道也是受王爺吩咐,前來協助圣僧。這……”
眼看著就要把事兒推給空心。
忽有一宮人上前,在空心耳邊低語了幾句。
空心垂眸,朝幾人道了聲,“阿彌陀佛。”
然后便跟著那宮人離開。
清風子與無為對視一眼,又齊齊看向側殿。
那一處,御察院眾侍衛嚴陣以待,內里,正歇著三殿下手中那位最近在京都聲名大噪的——天仙。
……
第六百九十六章 非貧僧所為
“圣僧!圣僧!”
承鄉殿的后殿,一個宮女忽而撲過來,跪在地上大哭,“圣僧!您救救我吧!圣僧!您救救我吧!”
空心垂眸,看到了楊道真一張梨花帶雨的臉。
那雙妙目里,皆是淚意,分明是尋常宮女的服飾,在她身上卻尤顯得嬌弱而楚楚。
她伸手,想去抓空心雪白的僧袍。
空心不動聲色的退后一步,道了聲,“阿彌陀佛,道真何必如此。”
楊道真捂著嘴,淚如雨下,“圣僧,我先前做錯了,不該算計于您。您放過宸兒,放過他,好麼?以后我都聽您的!我不能沒了宸兒啊!”
空心握著念珠,漠然地看著她悲泣苦楚。
“圣僧,如今連圣上也疑心宸兒乃是您出手謀害,您就算想報復我,卻不能這樣對宸兒啊!我,我聽說了,圣上讓您來救宸兒,這就是還信您,是不是?圣僧,圣僧,只要您救下宸兒,以后我什麼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