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點頭,不愧是宣平侯府的老夫人,這魄力!厲害!
果然,‘宣彤’露出幾分動搖,懷疑地看著她。
宣宋氏毫無躲閃。
‘宣彤’癟嘴,扭過頭,似是有些為難地低聲道,“我死了四年了。”
四年。
周威忽然腦子一個激靈——四年?!
等等!
四年,碎尸,煙花女子。
剛剛他被那鬼氣之中的景象給嚇懵了,沒反應過來。
這不是,最近春來居發現的連環碎尸案麼!!!
他震驚地看向云落落!
這就是云先生今日非要他跟著的原因?!
那邊,宣宋氏握著‘宣彤’的手不放,“小娘子請說。”
‘宣彤’抿唇,露出一副為難又擔心的神情,朝宣宋氏瞥了眼,又低下頭。
讓宣宋氏莫名想到了方才被她推扯過的無助小女孩兒。
語氣里多了幾分真心,“無論小娘子有何求,宣平侯府定當竭盡所能!”
眾人都以為這位小娘子會提出報仇雪恨。
卻見聽他低低聲道,“也不知……我的尸首,還能不能尋到。”
宣宋氏一愣。
宣李氏再次捂住嘴,想到了方才那駭然驚悚的一幕,那凌亂可憐的……尸身。
眼淚又落了下來。
‘宣彤’瞄到她的淚,不安地揪了下衣擺。
就聽宣凌低聲地說道,“待尋得尸首后,我給小娘子在我家設個牌位。”
‘宣彤’一愣,訝異地朝他看。
見他明目之中浮起點點笑意,聲音依舊壓得很低。
用只有他們知道的秘密般,輕語道,“讓你能天天見我祖母與母親為二弟鬧心,見這人間也是真正有這種愛護之意。”
他望向‘她’,“行麼?”
‘宣彤’眼眶微瞪!
——這就是她不肯離去的原因。
她以為附身的是個吊兒郎當的混蛋紈绔,卻不成想,卻因為他,感受到了她從未有過的愛與呵護。
附著在這個色胚身上時,看著那些望過來的焦急的關心的目光,讓她總覺得,那是對她的愛護。
于是她鬧,她瘋,她嚇唬她們。
想看她們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到最后,發現自己竟真的沒法離開了。
她,舍不得了。
舍不得這兩個總是圍著‘她’哭哭啼啼吵吵鬧鬧的老太太。
宣凌還看著她。
分明瞧出了她的私心她的惡意,卻沒有厭煩,沒有憤怒,沒有嫌惡。
忽然。
‘宣彤’眼睛一閉,倒了下去!
“彤兒!”
宣宋氏一驚!
宣凌立時伸手,隨即道,“還有氣息。”
宣宋氏一下癱坐在地上。
然后就見,宣彤的手心里,那枚小紙人,手腳忙亂地爬起來。
朝幾人看了看,一個蹦跶,扒住了云落落的袖子。
云落落將她托起來。
宣宋氏忽然反應過來——她真的脫身出去了!
難掩驚喜地立時說道,“小娘子放心,老身以侯府擔保,定要找到小娘子,讓小娘子入土為安!”
宣凌起身,鄭重朝那小紙人行了一禮,“多謝小娘子不計前嫌,宣平侯府定當全力搜尋小娘子貴體。”
小紙人站在云落落的手心里,看著一臉認真的宣凌。
想了想,道,“這幾日,是我胡鬧了,對,對不住啊!”
宣宋氏和宣李氏驚訝瞪眼。
宣凌微愕抬頭,隨即輕笑,朝她點了點頭。
小紙人揪了揪手指,發現沒手指,頓了下,轉身,朝云落落的袖子里鉆。
云落落放下手心,站了起來。
朝宣凌道,“此間事了。我該告辭了。”
宣凌立馬行禮,“今日承先生大恩。法酬在下定當親自登門送上。我送先生……”
“請先生留步。”
身后,宣宋氏扶著宣李氏艱難地站起來,晃了兩下,才站穩,看這漂亮的女娃娃,隱約已猜到她的身份。
京城之中,天仙之貌,仙術之能。
可滅興平郡主府的尸鬼,可殺永寧宮的厲僵,可回轉將死之人生機。
不是那位‘天仙’又是哪個?
宣宋氏心道,果然傳言不虛,方才她們所見,可不就是仙術麼!
頓了頓,朝云落落福身,行大禮,“今日多有冒犯,請先生恕罪。”
宣李氏一見,立馬跟著屈膝。
云落落看著她們,錯開一步,想了想,道,“不必。今日能破此鬼之怨,乃是宣世子之功。”
兩人一愣。
周威低笑,果然。
宣凌意外。
抬眸便見云落落雙眸透澈,看著宣家兩位出身赫赫的夫人,靜然說道。
“宣彤陽氣虧空,強行抽離鬼身,必然會損害其命。此怨鬼藏身的鬼氣全凝結在那護心鏡中。故而,我以他身之護心鏡為引,布置招陰陣,意圖尋其怨恨之處,滅其鬼氣,可令此鬼神智恢復,再圖以勸說,引其自身抽離宣彤之體。”
宣宋氏和宣李氏聽得面露驚愕。
——竟有如此門道?!
“二位夫人因與宣彤最為親厚,故而被我引入招陰陣中餌,可見此鬼心中最恨之處。”
兩個完全不知自己被設計了,又被設計的主謀主動告知被設計的夫人愣了愣。
“然,此法兇險,若此鬼心中怨念為煞,便會危及二位夫人。”
宣宋氏眼睛瞪了瞪,宣李氏白著臉捂住嘴。
“故而,我又以宣世子入陣中,以其周身純陽不邪之力,壓制陣中怨怒鬼氣。”云落落的聲音分明沒什麼起伏,但是那字字句句卻叫人聽得心驚肉跳。
宣凌卻朝云落落看,這分明跟之前與他的說辭不同!
就見云落落毫無當面揭穿陰陽兩說的心虛,依舊平平和和地看著前方,靜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