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現下怎地不見動靜啦?”
“那我哪知道去!反正現下長房落了鎖,說誰也不許進。我想去給老太太請安都不讓進呢!”
“不會是小郎……”
“噓!可不許亂說!你當心大郎曉得了!”
眾人一陣噤聲。
片刻后,幾人互相看了看,忽而又湊到一起。
一人壓著嗓子問:“小郎該不會真的叫……臟東西給沾上了吧?”
正屋,宣彤所住的香玉樓里。
“咚咚咚!”
一陣腳步聲跑過去。
宣李氏氣喘吁吁地順著那聲音追過去。
一邊追一邊哭:“彤兒啊!我可憐的彤兒啊!都是阿娘不好!護不住你啊!叫你白白受了這麼多的苦啊!我以后可怎麼辦啊!讓阿娘隨你去了吧!彤兒,等等阿娘啊……”
“嘻嘻嘻嘻!”
有笑聲自走廊另一頭傳來,森森淼淼的。
宣李氏趕緊地追過去,卻一頭撞進一條漆黑無人的走廊。
那走廊上只有遠處一盞燈籠白慘慘地掛著,在涼風里頭,輕微晃動。
宣李氏愣愣地看著那燈籠。
莫名覺得不對。
想去喚身邊的人,一抬手,卻發現自己身后半個人影也無!
她愣了愣——人呢?
還不待反應過來,走廊那頭,忽然一個人影跑過去。
“嘻嘻!”
“彤兒!”
宣李氏大叫了一聲,急忙追了過去。
香玉樓的另一邊。
宣宋氏杵著拐杖顫巍巍地朝西邊做擺設用的書房里瞧,一邊慈和地輕喚,“我的好乖孫,好心肝,是奶奶來了,別怕,別怕啊!”
“嗚嗚嗚。”
屋里,有哭聲響起。
宣宋氏一驚,立馬扶著門框跨過門檻走了進去,入內,卻發現室內昏沉沉的。
她瞇了瞇眼,隱隱約約瞧見那月門珠簾后有個人影。
心下還疑惑——彤兒的屋子里什麼時候掛了這樣俗氣的東西?
又聽那哭聲輕喚,“媽媽,我怕,您別讓我去了吧!”
她恍惚中只聽到‘我怕’二字,立馬便走了過去,“乖孫別怕!乖孫別怕!有奶奶在,誰也傷不得你啊!”
珠簾晃動。
她的身后,黑氣驟起!
香玉樓的院子正南處。
云落落站在那里,劍指并攏胸前,漠然注視前方。
她的身后。
宣凌和周威一人手持一張符篆,符篆上朱砂符文金紅光澤游走。
看著眼前翻滾的黑氣,與那黑氣里散逸的濃厚血色!
周威雖見識了一回,可還是被嚇得不輕,往宣凌身后躲了躲,小聲道,“我滴個乖乖,你家這二弟是挺能作死的,從哪兒招惹到這樣嚇人的東西!”
宣凌也是臉色難看。
他便是猜到宣彤叫不干凈的東西給纏上了,卻怎麼也沒料到這東西竟然這樣兇!
這樣黑紅的氣息,一看就不尋常!
看了眼前頭的云落落,低聲道,“先生,該如何做?祖母和母親這是?”
云落落立在那處不動。
道,“餌已入局。”
——餌?
宣凌眼神微變。
又聽云落落說:“女子為陰,且與宣彤血脈之親,易往那怨鬼真正怨結之處去。我以招陰陣為局,兩位夫人便是陣中所需的餌,引那怨鬼見心中之恨。”
宣凌沉默,問道,“如此,祖母和母親可有兇險?”
剛問完,就見云落落點了點頭。
宣凌眼眶微瞪!
周威無聲地清了下嗓子,心道,云先生你也太直率了。
云落落已再次開口,“餌能引怨鬼見所恨,我卻不能親身去看。所以,需得你二人前往,替我見那怨鬼之恨,尋解恨之法。”
剛剛還腹誹的周威一僵。
宣凌道,“請先生吩咐。”
“你二人陽氣旺盛,與怨鬼相沖,故而不能輕易接近。手中所持為引路符,可引你二人往兩位夫人所在。”云落落劍指不動,另一手,結出一道手訣,“但,尋得之后,不可靠近,只能在旁側觀看,絕不可干涉怨鬼所行一切之為。否則,怨氣生變,恐傷及你二人神魂。切記。”
她將手訣往前一推,黑色的鬼氣緩緩散開。
宣凌捏著符篆,眉頭緊皺。
周威深吸一口氣,挺了挺肚子,一臉的仗義!
“宣大!自小見面的情分,我定是要陪你走這一趟刀山火海!”
宣凌微微動容,剛要說話,周威忽然又往他身后一躲!
伸著腦袋跟大肥鵝似的,推了推他的后背。
“這回事兒要是能平安了了,你得去我京兆府給我當一月的捕頭!不!一年!”
然后,又往后縮了縮。
宣凌緊繃的情緒微緩,他再次看了眼云落落,問:“若祖母和母親有兇險……”
“宣世子。”云落落眸色平靜,無起波瀾,“記住我先前的話。”
他微微一頓。
方才云先生讓他,無論所見,切莫……
周威又推他,“有先生在!不會有事兒的!還救不救你家那倒霉兄弟啦?”
宣凌屏息,緩緩吐出后,握住符篆,感受符篆中細微的牽引力,朝一側走去。
周威偌大一個胖身子縮在后頭,牽扯他的袖子,狐獴似地東張西望,看見周圍一片漆黑,頓時緊張地開始叨咕叨。
“你說說,你救你家兄弟這麼冒險就算了。我又為甚要被牽扯進來啊?要不是先生吩咐,我才不來哩!宣彤那小王八蛋,何德何能,叫小爺替他走這一趟,嘖!他要是這回沒挺過去,老子可……”
“啊!!”
忽然,前頭一聲凄厲尖叫!
周威嚇得一下噤聲!
宣凌臉色一變,當即邁步便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