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著頭的純陽子一下卡住!
他愣愣抬頭,看見封宬的笑——仿佛方才那個陰鷙狠戾仿若夜羅鬼的眼神,是他的幻覺。
第六百三十四章 京城第一天師
他張了張嘴。
后頭,風塵子混亂地跟著抬頭。
不想正好看到封宬垂眸而笑的模樣,頓時如被雷劈!
“小人……絕無……”
純陽子干巴巴地開口。
又見封宬挑眉一笑,“真人當真不愿?”
純陽子眼底一顫,“……絕無坑騙殿下之心,確有……此等妄想?”
封宬低低一笑,站起來,道,“純陽真人有堪比先祖師丘處機之能,實在當為我大玥敬仰之仙士,理應受國之厚待。”
純陽子眼睛瞪了瞪,看著面前忽然變了個模樣的封宬,恍惚燈影下,以為自己要不就是又做起了美夢,要不就是他腦子有了毛病。
對面,封宬朝他隔空虛抬手扶了扶,再次笑道,“還請真人起身。這段時間,是御察院怠慢了。”又側臉朝門口道,“吩咐下去,自今日起,好生招待真人。”
“是。”
門外,有人應聲。
純陽子瞪大干涸的眼睛里才漸漸地有了光彩。
——難道先前還真是為了試探他的本事不成?呵!得虧他露了一手!
他撐著膝蓋站起來,臉上露出了幾分得色,“不要緊不要緊。殿下慎重,也是理所應當。我無極觀百年傳承,莫說京城,便是大玥之內,如我輩這般通曉陰陽者,也是鳳毛麟角。殿下以后有何需求,只管來與我說,我定是竭力幫助殿下的。”
封宬含笑看著他說完,然后又道,“這個,還請真人收好。”
剛站穩的純陽子順著他的示意往地上一看,看到了那個還躺在那兒的稻草人。
他莫名后背一寒!
接著,就聽封宬再次笑道,“此人心懷不軌,謀害本院與真人實在可惡,本院身為御察院之首,大玥皇室三子,真龍血脈,如此被歹毒之人算計,無論御察院還是皇室都定然不會輕易放過。”
純陽子剎時定住!
就見封宬雖是笑著的,眼底卻是寒光凜冽,冷意刃刃,朝他淡淡望來。
“且真人為我大玥敬重之仙士,被如此算計,御察院也絕不能善罷甘休。還請真人協助,定要將這歹徒捉拿。一來安了本院的心,二來,也能替真人懲處孽徒,出了這口惡氣。”
他的目色依舊冰霜,唇角的弧度卻更加深濃,“真人,您說本院這般安排,是否大善?”
“咚!”
純陽子又重重地跪了下去,以額貼地,抖如篩糠!
額頭汗如豆大,顫巍巍答應,“是,是……小人愿為殿下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他是失心瘋了不成,居然以為封宬真的要敬他為京城第一天師?!
封宬這句話什麼意思?!
那是在告訴他——你聯合旁人算計我之事,我還沒忘。御察院,皇室,哪個你能得罪得起?
現在給你臉面,那是要拿你當個餌。
你還敢起歪心思?
生不如死不覺著夠,還想再來一遍?
純陽子的后背已然汗濕,趴在地上連動都不敢再動。
封宬斂下笑意,淡淡抬眸,掃過還抬著頭的風塵子。
愣神盯著封宬的風塵子頓時一顫,跟著趴了下去!
封宬轉身,來到門邊。
朝后掃了一眼。
冷聲道。
“看好他們。放出風聲。”
“是。”
……
“觀主。”
云落落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她知道,自己又入夢了。
月華淡涼。
靈虛觀小院中那棵百年的香樟樹下,觀主正坐在石桌邊,慢慢地倒著酒。
她坐在樹上,看枝葉外頭恍惚的月影,問:“大師兄,不回來了麼?”
觀主的手頓了頓,嘆了口氣。
將一杯酒斟滿一口飲下,便捏著酒壺,對著壺嘴再飲了一大口后,才澀著嗓子,又輕嘆了一聲。
“那孩子,心里苦啊!”
她不解‘心里苦’是何意,往底下看,就見觀主面前的碟子里空了。
她跳下樹,抓了一把旁邊的花生,蹲在石桌邊一顆顆剝開。
就聽觀主道,“我本以為,這麼些年,他早忘了。誰知,他都記在心里,也不同我這做師父的說一說。唉!”
她扭過頭,把手里剝開的花生米放在小碟子里。
觀主看到,伸手過來,拍了拍她的腦袋,輕聲道,“也不知,當年將你們帶回來,到底……是對是錯啊!”
觀主的手心很熱。
那熱意,透過頭發,透過肌膚,一直透進天靈之中。
“嘩啦。”
是百年香樟枝葉婆娑。
幽微的香氣,在空氣里盤旋散逸。
云落落轉過頭,慢慢地睜開眼。
看到了屋內熟悉的百蝶穿花屏風,微風輕輕搖晃窗扉,帶起細微的木頁晃動聲。
晚霞金紅的光灑在窗棱上。
香樟花初開的香味,自屋外隨風輕輕飄落進來。
“所以,朱大人如今是沒事啦?”
是四喜的聲音,似乎就在窗戶外。
“嗯。”
白影像是在吃著什麼,聲音鼓鼓囊囊的,“昨兒個就讓朱大人那……小廝帶回去了,方才來信說,人已醒了。”
“他命還挺大。”
小甯藍色的鬼火從窗戶上飄起來,金紅的余暉里,那抹藍像一顆瑰麗的寶石,在那一片光芒之中璀璨生輝,“被個陰煞寄生二十年,是個人都活不了啊!偏他卻遇著了咱們家小道姑!哼!”
四喜從旁邊探出腦袋,笑瞇瞇:“長公主殿下您不高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