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
卻看一行人迎面而來。
最當前的那個,一件明黃芍藥花開,堂皇艷麗裙裝,面如春濃的,不是封容又是哪個?
忙笑著上前見禮,“榮華殿下恭安。不知竟會在此見著……”
話沒說完,封容淡淡朝后一掃。
兩人抬著一人放在了安妃面前。
安妃一僵!
——白露!
看到她人事不省不知是死是活。
安妃心下微顫,面上卻笑道,“哎呀,這丫頭,方才讓她去御膳房問問今日的宴食,怎地竟會碰著榮華殿下?莫非是這丫頭不知禮數,沖撞了殿下?”
封容朝地上的白露掃了一眼,片刻后,朝安妃示意了下。
安妃立時含笑上前。
“唰!”
封容打開那柄灑金的折扇,遮住口鼻,湊到安妃臉側,低聲笑道,“安妃也不是個糊涂人。楊道真讓蕓兒伺候圣僧在后殿休息,是為何意,還需本宮來給你細說?”
安妃當即差點沒繃住神色,驚愕地看了眼封容。
封容往回撤去,又一把握住折扇,皮笑肉不笑地掃了眼地上的白露,“這丫頭窺探了不該曉得的事兒,本宮已喂了藥,勞煩安妃帶回自行處理了吧!”
安妃又是一震!
這可是她貼身的宮女兒!封容說賜死就賜死了?!
可到底心虛,不敢再說什麼。
嫌惡地掃了眼辦事不力的白露,見封容要走,忙示意左右將白露處理干凈。
又跟上封容,笑道,“這丫頭不懂事兒,還勞煩殿下辛苦。妾心中實在感激。不知殿下怎會在此?”
話音剛落。
就聽封容笑道,“圣僧有禮。”
安妃意外回頭,就見空心站在對面,面色清冷地垂首。
“阿彌陀佛。榮華殿下。”
封容慢慢地捏著手中的折扇,看他一身云白僧袍如塵外之佛的端穆之狀,方才那失狂癲瘋的空心在腦中一閃而過。
她輕輕一笑,“圣僧瞧著氣色不錯。”
空心握著念珠垂眸,卻并未回話。
一旁卻安妃想到方才封容的話,眼珠一轉,忙笑道,“圣僧怎地也不多休息片刻?可是蕓兒伺候得不好?”
說完,見封容似笑非笑地朝她瞥了一眼。
空心的視線落在封容的腰上,那吉祥云紋的小金鎖。
收回視線,淡然道,“有勞安妃,時辰已到,該為五皇子行祈福禮了。”
此時的正殿內。
安妃坐上自己的座位,一抬頭,看站在萬眾矚目中垂目冷然六根清凈宛若佛前香子的空心。
再一想到空心方才在太液池邊的一本正經,視線便不由往座上那同是一副出塵清雅的楊道真上看。
心下便忍不住地笑得不停。
這位看似出于塵世的道真,自己以色侍奉了當今天子誕下皇子,糟污了道家之名不說,居然還用同樣的法子來作踐堂堂佛門圣僧。
而這位人人敬慕的國師圣僧,居然還真的就剝了僧衣入了紅塵?
真是……叫人大開眼界啊!
她朝后招了招手,低聲道,“務必找到蕓兒,不要叫人發現。再去給我哥哥傳話,讓他務必盡快進宮來見我。”
那宮人立即匆匆去了。
安妃轉臉,就見楊道真在看她。
她微微朝她笑著點了下頭,就聽到一疊聲的恭賀聲。
“哎喲!五皇子來啦!”
“瞧這白白胖胖的,養得可真好。”
“唉?這手上怎地還印了個福字啊?是哪個不懂規矩的,這麼糟蹋我們五皇子呢?”
這話跟刺兒似的。
安妃抬眼一瞧,果然見五皇子那白白嫩嫩的小手背上,一個紅色的篆體‘福’字。
跟著含笑應和,“就是,好好的干凈孩子,瞧這手上印的。”
便看對面坐在楊道真下首的封容笑道,“是本宮印的。”
殿內瞬間靜然。
景元帝笑著走過去,翻開五皇子手上的印章一看,又瞧見他胸口掛著的那個荷包。
轉向封容。
“這是你及笄那年,朕賜給你的那枚章?”
封容含笑點頭,“是,父皇。”
方才開口的那人同安妃的臉色同時變了變。
景元帝又笑著摸了摸五皇子的手,“朕繼位后也就做過這一枚章,你二姐既然愿意將這福氣贈與你,你便要好好珍惜才是。”
座上,楊道真更歡喜了。
朝封容輕笑,“真是多謝榮華殿下一番心意,當真叫我無從感激。”
封容橫了她一眼,低笑,沒出聲。
又聽楊道真問:“殿下方才……是在哪里遇見的圣僧?”
封容眉頭一挑,要笑不笑地反問:“道真以為本宮該在何處見著圣僧?”
楊道真一頓,隨后微笑搖頭,“是我問了蠢話,殿下不要在意。待會兒,按著計劃,會有人給圣僧奉上茶水。屆時圣僧去了后殿,殿下只要命人動手。之后便由我來安排……”
話沒說完。
底下,祭桌擺起。
“當——”
空心一敲桌上座鐘,低聲伴隨鐘響,緩慢而沉起。
“天賜麟兒,蒙百日生恩。今請天地之慧,賜此兒安康之福。”
“祈。”
楊道真忙起身,來到景元帝身旁,從乳母手中接過五皇子,含笑站在了祭桌旁。
景元帝一笑,原本是要站在她身旁的。
不想卻聽身后封容在座上輕喚,“父皇,請回位。
這是給五弟祈福呢!”
景元帝失笑——這說得他好像在湊熱鬧似的。
搖搖頭,點了點封容,坐了回去。
祭桌前。
空心放下鐘錘,伸手,以柳枝點了點桌上的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