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得兩人一瞬耳鳴,眼睜睜看那卍字印就如碎葉要朝四處紛亂飛去。
站在原處的云落落忽然一抬手。
無情而狠絕地一拍!
“歘!”
一道勁風陡然從高空砸下!
將那些碎片重重砸在地面,風勁卻不消散,跟泄憤似地,狠狠碾壓那滿地的黑氣!
“——!!”
黑氣中隱匿的無數聲音在地面上嘶鳴不休!
云落落另一手再次高高舉起,對著已拍下的手背,又一次狠狠拍下!
“砰!”
重若千鈞!
所有的碎片黑氣與聲音,剎那被壓成幾分!消散無形!
“唔——!!”
飛云宮中!
本已吐血的空心按著地面,一手猛地壓住胸口,發出一聲悶哼!
接著一張口。
一大攤血再次噴涌而出!
暗腥的血色頓時將他面前的觀音蓮花座染成了妖異!
他弓起后背!
分明殿內暗黑無光,可一道黑影卻猛地從他身后如黏稠一點點擴散開來!
似是個人形,然而,擴散到一半卻又猛地頓住!
他按著地面的手一寸寸抓過青石磚上卍字印。
沉重而緩慢地呼出一口氣。
那聲……宛若枯朽之風,催過荒林!
“嘶——”
忽而,一條黑色的長蛇,從蓮花座后蜿蜒盤曲著扭動過來。
及至到了近前,忽而化作一不著寸縷的妙齡娘子。
饒是漆黑,她那肌膚也如白雪瑩瑩生光。
光腳無聲地落在地面,踩過蓮花座邊的鮮血,在卍字印的青石磚上留下一道道血色的腳印。
來到蒲團邊,伸手,輕輕地按住了空心的肩膀。
妖氣盡顯地小聲問:“遇著什麼了?竟傷成這般?”
空心低著頭,后背愈發佝僂。
錦奴跪地,伸手,抬起了他的下巴。
圣僧那張高潔如凌霄的面容,在暗夜下,竟如老樹皴裂,裂口處,卻不流血,反而滲出濃濃黑氣。
唯獨一雙眼,依舊清冷如霜,不見紅塵六欲。
錦奴輕嘆了口氣,將他抱在懷里,略帶蠱惑地說:“小和尚,帶我走吧……”
“砰!”
話未說完,忽而整個身體便飛了出去!
一下撞在身后的觀音蓮花座上,痛得‘嘶!’地露出了一瞬蛇面!
然后摔進了那灘血里。
她艱難地抬頭,卻是妖嬈無雙地笑開,“小和尚,你我本就是該快活天地不留塵世,為何偏要魔障至此……”
話音再次戛然而止。
對面,空心突然站起來,身形微晃,穿過漆黑的飛云宮大殿,走到門前。
“哐。”
門從外面打開。
月光瀉落,將他身后半個宛若衣擺的黑色身影照亮得更加清晰。
錦奴看見,微皺了皺眉。
就見他跨過門檻,走到了月下。
不由驚呼,“小和尚,你瘋了!你這個樣子受日月之華是要!”
下一刻。
就見那一直站在門邊的額點蓮花的小僧,笑嘻嘻地,走到那黑影之中。
黑影如泥沼,貌美的小僧頃刻便陷入其中!
很快,不知何處,傳來貪婪咀嚼大口吞噬的聲音。
那半截的黑影,又延長了許多。
錦奴靠在蓮花臺邊看著,過了會兒,道,“你等著,我給你捉去。”
說完,身形一閃,化作蛇影,隱入黑暗。
空心站在漢白玉的蓮花憑欄前,慢慢地抬起臉。
月光照在他皴裂的臉上,宛若濃酸,腐蝕燃燒。
然而,另外的地方,卻隨著黑影的延長,又一寸寸地恢復成尋常人的尋常肌膚。
可不等完全恢復,又被月光投下,溶燒成爛。
他卻無動于衷,就那麼站在那里,看著平康坊的方向。
夜深京都中,唯一亮如瑰市的夢境虛浮之處。
片刻后。
低聲道,“我佛如來。”
……
朱府小院內。
趙四和暗七看著慢慢站起身抬頭的云落落,不約而同地咽了口口水。
——方才云先生這架勢?
是在給……三殿下出氣?
我的天爺,也太——兇了!
瞧她一張面容又平靜淡然,那雙銀月一般的眼睛詭冷似妖。
兩人又無聲地對視一眼。
趙四開口,“我來背殿下吧!先送殿下到一邊休息。”
“……”
暗七心中大罵——凎!遲了一步!
只好將封宬送過去,眼睜睜看著趙四背著殿下開了溜。
再次吞了口口水,轉過身,賠笑,“云先生……”
卻見云落落閉上眼。
——??
還不等問,云落落已睜開,銀露一般的眼瞳,恢復了澄澄黑目。
暗七頓了頓,道,“云先生,朱大人那邊情形似乎不太妙。”
云落落點頭,跟著暗七穿過小院的時候,看到墻頭屋頂各角落處,提著弓箭的無數黑甲之士,齊齊朝她行了一禮,然后拎著院子內刺客的尸體,便如潮水,無聲散于黑夜之中。
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個離去的少年身上。
少年察覺,在退開前,朝她笑了笑——暗九。
隨即不見。
暗七順著她的視線看了眼,道,“云先生,這邊。”
云落落收回目光,轉身,踏上臺階,進了一間略顯凌亂的書房。
朱亭鎮正趴在那兒,渾身抽搐,似是已痛到意識混亂,口中還在不斷輕聲呢喃著什麼。
暗七先一步走了進去,一回頭,發現云落落還站在門外沒動。
意外地愣了愣。
腦中卻突然回憶起數個片段,以及方才殿下問云先生可能入朱府的話。
靈光一動。
試探開口,“請……云先生進來?”
果然,話音落下,似是被什麼給無形阻隔在門外的云落落,抬腳,跨過了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