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落抬起胳膊,將袖子壓在桌上,然后看向臉頰微紅,用帕子擦嘴角的魏璐。
道,“國公爺同魏二郎君的身體并無所大礙,按著我先前所說,很快就能恢復。”
魏璐連連點頭,剛要道謝。
卻看云落落朝后伸手,那個站在后頭雖然漂亮卻嚴肅得有些嚇人的女官上前,送上一個木盒。
魏璐好奇地看著。
就見云落落將木盒打開,朝她推近了些,道,“另外,還有一樁,我要與小娘子說明。”
魏璐朝那盒子看,“仙姑請吩咐。”然后看到幾樣熟悉的藥瓶。
——這不是二哥的麼?
云落落已拿出其中兩瓶,道,“我看過魏二郎君的脈案,他本是因著命魂受損而飽受病痛煎熬,是以平素滋養身體的藥劑皆為合宜。然而,這兩瓶藥里,卻有兩種不太合適的藥。”
魏璐頓時臉色變了,朝那藥瓶看去。
一個是黑土陶瓶,不大,上頭貼著個小條子,寫著——止咳。
一個是個甜瓷的白瓶,有拳頭大小,上頭的小條子是——安神。
云落落從黑瓶子里倒出一粒藥,用手指碾碎后,放在了面前的甜茶茶盞里。
黑色的藥丸即刻化開,一股淡淡的藥味飄了起來。
云落落將茶碗送到了魏璐的面前,道,“此藥中,含有罌粟殼。”
“罌粟殼?”魏璐不懂藥材,可自小世家人心中長大的嫡女,對這些到底有著旁人不及的敏感。
便聽云落落說:“此藥可治勞嗽咳喘,斂肺之痛。”
魏璐心頭一松,問:“是良藥?”
“嗯。”
云落落點頭,又道,“如此一粒藥丸中,若含三四錢,是為良藥。然,”她頓了下,看向魏璐,“這一粒藥內,罌粟殼,至少含有六克。”
魏璐驚訝地看向那瓶子里的藥丸,一粒藥丸最多也不過就十來克,其中罌粟殼居然含了六克?
又聽云落落道,“罌粟殼雖為止咳之良藥,然卻猶如罌粟,易讓食用者成癮。”
魏璐猛地抬頭!
“且,食用愈久者,其癮愈大。到最后,可令人意識盡亂,飽受痛楚折磨。”
魏璐的臉已經白了,她瞪大了眼睛看向云落落,似是以為聽到了什麼奇怪的話。
然后就看云落落又研開另一個白瓶里的藥丸,攤開在方幾上,道,“這一味藥里有朱砂。”
魏璐張嘴,卻發現自己嘴唇抖得厲害。
云落落已開口,“朱砂可清心鎮驚,安神解毒。然而,卻只能中病即止,不可少量久服,更不可大量服用。”
她的手指點在那攤開的藥旁,看著魏璐,眼神平和,語氣清淡,“此藥中,朱砂同樣過量。”
魏璐哪里還有不明白的。
她看著面前的藥,那些聞著十分清新的氣味,是她一直在二哥身上常聞到的。
這些氣味于她來說,仿若二哥的化身。是讓她安心的味道。
現在,‘仙姑’大人卻告訴她——這些藥,是謀害他二哥性命的毒藥?!
她一雙手猛地攥緊帕子,指甲掐進掌心也因為巨大的震顫而毫無察覺。
對面,云落落已站了起來,道,“此間事物已了,我該告辭了。”
魏璐尚在這強烈的沖擊前還回不過神來,可魏國公府百年世家的教養卻叫她知曉此時便是再情緒不堪,也不能叫貴客感受到被慢怠和失禮。
立馬站了起來,道,“先生不再坐坐?魏國公府今日承您大恩,尚未答謝。不如請先生先坐坐,我派人去瞧瞧大哥二哥是否已能見客……”
卻見云落落搖了搖頭,“不必。”
“什麼?”魏璐沒反應過來。
便聽云落落道,“報酬已有人給過。”
魏璐一下呆住!
腦子里倏然浮現方才在不秋草內室中,藍火之后一閃而過的圓臉杏眼的臉!
她那時突然開口想問問大哥可看到那張臉了。那分明就是二哥私藏在書房里的那張畫像上的人物?
卻被大哥呵了一聲,叫她不要驚擾仙姑做法。
可此時,仙姑卻說有人給過報酬!
能為二哥請來如此厲害仙人的,莫非就是那位……殿下?
可她不是已故去多年……
她心下百般疑惑,有心想問,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見云落落朝院外走,忙道,“先生!”
云落落朝她看。
魏璐分明想問的是那位‘圓臉杏眼’的殿下的事兒,可是話到嘴邊,卻成了另一句。
“二哥的藥,先生為何告訴我?”
第五百二十一章 我去瞧瞧吧
其實,告訴大哥更妥當,大哥也更能處理,且還能在大哥面前討個好。
可她卻將這事兒攤開了在她一個后院受人排擠議論的老娘子面前。
就聽云落落說:“你們是手足。”
魏璐一愣,又聽那平靜的聲音問:“你會為你的兄長,找出兇手麼?”
魏璐頓時腦中一個激靈,張口便道,“自然!”
便看對面一直清冷淡離的云落落,語氣溫和地說道,“好好照顧你的兄長。他們是你的福澤。”
魏璐一呆!
仙姑方才是對她親近了吧?是親近了些吧?!是的吧!!
正愣神間。
忽見前方跑來一個夫人,身材豐腴頭戴寶釵,卻因為劇烈的奔跑,連那寶釵歪了也沒在意。
迎面便攔住了云落落的去路,一臉惶急地便要跪下,“小娘子!貴人!求求你們,快救救我家大夫人吧!”
云落落當即往旁錯開,蘇青當即上前,擋在了云落落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