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宬無奈,咽下口中的甜腥味,伸手,又摸了摸云落落的手背,發現已漸漸回了溫,不由松了口氣。
抱著人站起來,掃了眼黑壓壓的屋內,道,“清理干凈。”
“是。”
趙五應下。
封宬抱著人便走了出去,剛跨出門檻,忽又對身后的趙四道,“往太極宮送個信,就說文太妃讓人滅口了。再放出一道風聲去,言……文太妃佛心不穩。”
這句話并不是一個有明確指向的。
但是,出此人口,經彼人口,所謂謠言,最后便看是如何傳的了。
他想瞧瞧。
這句話,最后能不能給他帶來什麼‘驚喜’。
趙四應下,抬頭時,就見封宬已抱著云落落走了出去。
遠處,守著小路的趙六急匆匆迎上。
他想起方才云落落的那句‘斬’。
以及那一瞬間驚起的顫栗。
又想起方才三殿下跪在他身側,同他一起舉起的那無形重壓。
正出神間。
忽聽趙五在門內問:“老四,你方才怎麼回事?”
……
飛云宮。
“嘶。”
低微的嘶鳴聲,在寂滅森冷的大殿內細細響起,有黏膩的滑動,從蓮花臺后一直靠近過來。
空心站在原處。
就聽腳下墜落的佛珠被掃開,發出‘骨碌碌’的滾動聲。
他垂著眸,依舊沒動。
一雙手,從身后盤纏過來。
第四百七十章 誘
那白皙的手臂上,道道鞭痕猶在,血色在漆黑的夜里卻被雪白的瓊脂透顯出刺目的鮮艷。
雙手一直往上,摟住了空心的胸口,尖尖的下巴從后方,搭在了他的頸窩里。
錦奴欲媚勾人的臉在他耳后浮現。
輕聲地問:“這是怎麼了?怎地……還受傷了?”
空心依舊沒動。
一條黑色的蛇尾也裹住了他的雙腿,尾尖在他的腿肚子上輕輕地掃。
錦奴的一只手探進他的衣襟里。
又道,“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道姑罷了,你想要,我去替你捉了來便是。何必這般費心……”
空心忽而抬手,按住了她還要往內探的手。
然后,緩緩抬起了頭。
一雙眼,依舊慈悲生憫。
然而,那臉,半張依舊是俊美無暇高冷圣潔的神圣之貌。
另半張……卻是雞皮枯老,垂落干裂,尸斑點點,宛若老僵!
他轉過頭,看向錦奴。
那半張僵老之面,就這麼對著錦奴的臉!
錦奴卻不懼,反而‘咯咯’地低笑起來,丹蔻的手指抽出來,撫摸上他干裂僵青的半面。
柔聲道,“瞧瞧你,又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你便是不心疼,我卻要難過的……”
話沒說完。
忽然被空心一把掐住脖子,直接給丟了出去!
“砰!”
她狠狠地摔在地上。
震得地上的佛珠顆顆亂動!
見他轉身要走!
忽然開口,“小和尚!你去哪兒?!莫不是想去吃了你那小道士?!”
空心并不理她,自顧往前。
錦奴聲音陡厲,“可最近那小道士心印發作,你若強行取其心力,當心反噬!你忘記上回差點叫他脫控反殺的事了?”
空心腳下一頓。
錦奴得逞,厲色轉為媚笑,“白云山神花藤被毀,你這一半的功力算是徹底恢復無望。靠這麼個沒法收服的臭小子有什麼用?還不如……好好地用了我這身子。”
她站了起來,伸手,解開了衣裳的系帶。
紗織的衣料墜落在地。
她周身的血痕在空心的注視下,一點點地收縮,恢復如初。
光著腳,朝空心走去。
一邊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我此番也并非初回。你忘記了,當年你對我可是……”
“住口!”
素來悲喜無表的空心,忽而露出一瞬猙獰。
可下一刻,那半面僵青鬼半面圣潔僧的面容,又奇異地恢復成了個高雅無雙的悲憫之貌!
他看著面前的錦奴,忽然伸手,將她按在了地上。
片刻后。
閉目。
面無表情地張口,一下,咬在了她的脖頸上!
錦奴躺在冰涼的蓮花青石磚地面上。
看著殿內目露悲貌憫懷萬生的佛像,無聲地笑開。
……
“嘎吱。”
寶相樓內。
站在窗邊的云皓猛地回頭,就見被推開的房門前,站著一個戴著兜帽的宮娥,正要走進門內,卻猛地瞧見站在窗邊的他,似是嚇了一跳,就站在了門口。
云皓掃了眼被打開的門鎖——那次的無故失蹤終是叫空心起了疑。便借故要他休養將他鎖在了寶相樓內。
半個多月來,除了偶爾想法子遁入的空虛子和送飯食的飛云宮小僧,這還是第一次,房門被打開。
他不動聲色地看著那邊的宮娥。
宮娥也似乎緩了過來,朝后看了眼,走進來,將門推上,摘下頭上的兜帽。
嬌柔輕喚,“大先生,您大安了?”
——楊道真!
云皓當即眉頭一蹙,手中暗掐出一個手訣,往窗邊快速貼了一張符篆,然后才開口道,“如此夜深,娘娘到此實為不妥,還請娘娘移駕回宮。”
楊道真似乎受了傷,將手里的燈籠放在旁邊。
柔柔的燈光照亮了她玲瓏精致的身段,還有那張盈盈墜墜惹人憐愛的臉。
她哀婉地看向云皓,輕聲道,“聽聞大先生連日抱恙,體弱甚至不能行。我實在……心下擔憂,恐大先生是因為往年相救時受傷所致的病根所致,故而深夜冒昧前來,只為親眼瞧一瞧大先生是否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