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不知從哪里聽說了二皇子殿下在遇害前曾與奴婢身邊伺候的王貴見過,便想要以此挾奴婢,要奴婢助她去太后娘娘身邊做一等女官伺候。”
“這樣的人,奴婢怎麼可能答應?便拒絕了她。誰知她今日竟故意在此做苦情戲,要奴婢答應。奴婢若不答應,她就要攀誣奴婢,還要說奴婢是受太后娘娘指使!”
門邊,封宬再次挑眉,朝這毫無背景卻走到如今地位的女子看去。
便聽她顫聲說道。
“奴婢一人受她詆毀也就罷了,那若是牽扯太后娘娘,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情急失手,殺了蔡姑姑。都是奴婢之過,懇請皇上不要牽累太后,奴婢愿承擔一切責罰。”
承認殺了蔡姑姑,卻將封宗的死推得一干二凈。兩相權重取其輕。
不僅拖著太后當掩飾,更將蔡姑姑直接踩死成個罪大惡極的歹人。
這樣的人,就算殺死,以常人偏弱的心理,說不定已是認定了她這個親手殺人的人,才是受害者。
景元帝沒說話。
昏暗的燈火,無聲地燃燒。
濃郁的血腥氣在這狹窄的空間內,肆意地鋪張開。
水榭遠遠的,似乎聽到太液池那邊有早生的青蛙尚未來得及清理,發出低微的蛙鳴聲。
門邊的封宬忽而笑道,“文太妃說,蔡姑姑三番兩次給趙美人母女下毒。”
文太妃一僵,下意識皺眉。
就聽她此時最不愿意聽到的封宬的聲音繼續響起,“不知,她一個奴才,是哪里來的膽子,敢這樣害主子?”
文太妃并未說謊,甚至蔡姑姑還做出更惡毒的事幾乎害死趙美人,她還沒說。
本以為能以此轉移殺了蔡姑姑的罪。
可這封宬!實在太可恨!
景元帝依舊沒有開口,似乎在等著她回答。
文太妃攥了攥手指,道,“是……受人指使。”
封宬挑眉,“受何人指使?”
文太妃剛要說話。
封宬卻又笑了,“文太妃既然對蔡姑姑如何下毒這般清楚,想來定是知曉這指使之人的!”
文太妃到了嘴邊的推脫之語頓時卡進了舌根里!
攥著的指甲猛地掐進了掌心!
肌膚被刺破的疼痛叫她微亂的心驟然冷卻下來!
她的眼前疏忽閃過那個站在高高的漢白玉臺階上,一身白衣如雪如云的圣潔之人。
他垂目慈悲,他長語念佛。
他告訴她,世人皆苦,唯心而已。
是他,救贖了她。
那是她蒼白而死水一般漫長的深宮中,宛若神賜般降臨的春意。
她絕不能在這時候倒下!
絕不能放手這段春意!
她還要,還要回到他身邊!讓他更多地看到她,賜予她,憐愛她!
文太妃微緩了一口氣,片刻后,說道:“是……徐嬪。”
景元帝看著她,面上依舊沒什麼表情,只是那雙眼,深沉而猛烈屬于天子的氣勢,一瞬爆發!
饒是見過先皇、常年跟著太后的文太妃也是渾身驟麻!剎那間頭腦空白!竟第一次生出無邊的膽寒!
她死死地掐著刺破的掌心,以那痛感保持清醒和冷靜。
心中不斷浮起飛云宮的那位圣潔高雅的微笑與溫柔。
再次開口,“徐嬪曾在慈心堂親口同奴婢說過,她說她憑什麼分走了皇上的寵愛,還誕下了雙生鳳女?她恨不能叫趙美人死,卻又不能叫她死。”
“她說,只有痛不欲生才是對趙美人最好的折磨。所以,徐嬪先是故意害死了福宓公主,看著趙美人痛苦至極后,又試圖害死四公主。計謀未成,便又讓蔡姑姑給趙美人下慢性毒,讓她常年受病痛折磨。”
文太妃頓了下,聲音微澀,那神態當真是無奈又嘆息,叫人對她的話足以信上個七八分!
“奴婢知曉后,曾多次勸她莫要著相,都是伺候皇上的,她這般做只會叫皇上為難。可……奴婢人微言輕。一沒有證據,不敢以此來攪擾太后清靜。二沒有機會,可跟皇上提醒徐嬪這番惡毒行徑。”
“然而,終是善惡有報,到最后,奴婢竟也成了她們算計的餌。奴婢知錯,請皇上責罰。”
地上,蔡姑姑哭腫的雙眼死死地瞪著,身下大灘的血跡漫延到了文太妃的手邊。
景元帝沉默著。
可門邊的封宬卻笑出了聲。
“今日一見文太妃,當真識得了‘人不可貌相’這句話的厲害。”
這種幾句話的功夫便能顛倒黑白將險境化為利處的能耐,不是在深宮里百般廝殺出來的人可絕做不到啊!
第四百六十二章 指認
文太妃沒出聲,心里只道,待我脫身!第一個便拿你開刀!
卻聽封宬又笑道,“聽文太妃方才言語,想來太妃同徐嬪私下里交往定是親厚?”
文太妃眉頭一皺,謹慎地說道:“也只是在徐嬪去給太后娘娘請安的時候說過幾句話。”
“嗯——”
封宬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幾句話的情分,徐嬪便能對您這般掏心掏肺,連下毒害人這樣的齷齪私密都說出來了,看來也是個真性情的。”
文太妃一震!
那是她為脫身強加之詞!根本不足以圓得天衣無縫。
可她很快再次說道,“奴婢身份卑微,想來……徐嬪是不在意奴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