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落放下手。
他便趴在地上,不過一瞬的疼痛,就已面若土色,氣若游絲!
可見其痛!
第四百四十三章 聽話
趙一皺了皺眉,站在封宬身后低聲道:“殿下,若是人死了,只怕陛下要問責。”
剛說完,就見云落落轉過頭來,眼神清漠地說:“不會死的。”
再次看向趴在地上輕微抽搐的大弟子,“此蟲曾被人用,便是因為能如蝕骨之蛆一般緊纏血脈,令其痛而不息,卻并不能死,直到嘗盡生不如死之絕望,最終被蟲主控制,甘愿降服。”
這話一出,周邊幾人全都眉頭一皺。
——玄門一術中,竟然還有這樣殘忍的咒術?
大弟子終于緩過這段疼痛,再次哀求起來,“我錯了,仙姑娘娘。都是凌霄老道害我的,我也就是用這個殺過妖怪,不曾害過人,我再也不敢了,您放過我……”
其狀之可憐,倒是也罪不至此。
有太乙觀弟子只覺云落落瞧著這般面軟身弱,不想下手竟如此兇狠。
大著膽子戰戰兢兢地喊道,“仙姑!師兄都說再不會用這個蟲子了!剛剛也是一時情急之下,您就不用咄咄相逼了非要至師兄于死地吧……”
不料,卻聽云落落說。
“此蟲初始只有米粒大小,吸食鮮血本是成長之天性,故而本有心之人瞧見利用。然則,其吸食一成年男子大半身血,可長半分。”
眾人一靜!
一個大活人,才能讓這蟲子長兩根頭發絲兒那麼寬!
巴掌那麼大的東西,那得吸食多少血啊!
還不等算過來!
又聽云落落說:“此蟲周身又無半分妖氣,可見,其吸食血者,皆為凡人。”
眾人又是一愣,不可置信地瞪眼朝云落落看。
便見這梨靜輕月的仙姑,安靜平和地注視著地上趴著的太乙觀大弟子。
神情冷漠,其狀若無情無欲之梵宮之佛!
“是,也不是?”
她問。
聲若審判與降罰。
大弟子瞪大了眼,“不,不是的……”
云落落面無表情地再次舉起劍指,這一回,卻并非簡單一劃。
她點住半空的某一處,然后,一寸一寸地,朝側面,像要割裂空氣一般,無情而絕冷地,劃了一道。
趴在地上的大弟子,發出了這些人從未聽過的,慘絕人寰的叫聲。
連趙一幾個都微微變色。
然而。
就站在那大弟子身前,以親手畫下這樣懲罰的云落落,卻面無半分波瀾,甚至,低垂的眉眼,都不曾起伏半分。
太乙觀的弟子,全都嚇得縮到了墻角。
寂靜的永寧宮內院中,靜躺的尸體,沉默的侍衛。
烏鴉自半空嘶鳴而過。
凌霄真人干涸的喘息聲,大弟子匍匐于地失真的慘叫聲。
分明是一片壓抑與讓人窒息的情景。
可封宬的心頭,卻緩緩吐出一口沉悶的惡氣來。
這周遭的齷齪,齟齬,算計,陰謀,惡毒,各種心懷叵測密集而成的一張大網,鋪天蓋地攏住了蒲葦宮的這樁血案。
這本該是一場極其嚴峻而難查的荊棘障林。
可是,這個小女孩兒。
就這樣子,從她的身后走出來。
又兇又狠地,將這密布而窒息的大網,給劈開了一道縫!
他倏地笑開。
上前,站在他身側,說:“落落,可以了。交給我吧!”
云落落還在劃開的劍指倏頓,她轉過頭,似是不解地朝封宬看。
封宬已掏出了一塊帕子,拽回她的袖子,用帕子,仔仔細細地擦拭著她的手指,一邊輕笑問:“他這樣子,已經再不敢說謊了吧?”
劍指散開,被柔軟的帕子包裹住。
云落落看了眼被他一點點擦拭過的手指,點了點頭,“嗯。”
封宬笑開,眉眼微彎,將帕子丟到地上,道,“那這里就交給我吧!落落,清華宮距此處不遠,我讓趙五送你過去歇息片刻?”
云落落有看了看地上丟掉的那方精致的帕子,問:“沒有需要我做的了麼?”
封宬輕笑,抬手,似是想要捏下她的臉,立馬隱隱聽到一聲咳嗽聲,手指順勢一轉,按在了她的肩膀。
溫聲道,“不必,凡塵俗事,如何能勞動我們的仙姑娘娘?趙五。”
趙五上前。
云落落朝封宬看,想了下,道,“皇城有龍脈之守,輕易妖邪進不得。三郎,你……”
卻見封宬輕輕地搖了搖頭,“落落,去休息。聽話。”
云落落頓住,眨了眨眼,乖乖點頭,“那我走了。”
封宬含笑,捏了捏她的肩膀,松開手。
云落落又朝她看了眼,手掌一招,一直靜默一旁的紫鳶化作一朵花,落在了她的手心。
云落落這才轉身,跟著趙五,出了永寧宮的門。
趙一就看,他們家殿下的眼睛,一直看著人直到不見。
再一想到方才云落落的幾番動作。
暗暗搖頭。
心道,這難舍難分的。
趙六走了過來,問:“殿下,這些死者……”視線在孫千的尸首上停了一瞬。
封宬轉身,看了片刻后,道,“其他人,按著宮規,給家人送信。”
趙六有些擔心,“若是家人知曉死因,只怕……皇室要受非議。”
宮廷內鬧出尸變,若是傳揚開來,豈非人心動蕩?
可封宬卻輕描淡寫地說道:“死都死了,還沒個清清白白的了去,若是父皇夜里頭要受冤魂糾纏,寢不能寐。
豈不是這皇宮內外各位高人大師們的不是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