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為哪般?”
小甯從‘鬼火’里扒拉出腦袋,問:“為哪般啊?”
趙一想了想,道,“無非便是一種,他想要隱瞞什麼。”
“是。”
封宬點頭,“所以,他想隱瞞什麼?”
幾人皆無法回答。
案發現場遭到破壞,當時授舞娘子到底是個什麼情狀,其實只有了然知曉。
或是,他認識兇手?
亦或是,他是幫兇?
小甯著急地把鬼火按回胸腔,“那你去查啊!這老禿驢……這了然,肯定是知道點兒什麼!他不就惦記著浮云寺這點兒基業麼,你甩他個幾萬兩黃金,還能撬不開他的嘴?”
說完,便見封宬笑著朝她看來。
她被這眼神看得一陣鬼火抽動,嫌棄又戒備地撤開一點兒瞄他,“看什麼!我又沒說錯!”
便見封宬露出個極淺的笑意,“我家女郎這不是幫我查去了麼。”
我家……女郎?
小甯抱著鬼火,想起方才云落落突然閃現的一面。
再看封宬現在一副小人得志的面孔。
嘴角抽了抽——行叭。
就你們聰明,我蠢。
我蠢,行了叭?
……
正雄寶殿。
云落落站在大殿的側面,看大殿上供奉的釋迦牟尼佛.
左邊是東方琉璃世界的藥師琉璃光佛,右邊是西方極樂世界的阿彌陀佛。
大殿的正前方擺放著一張供桌,其上香爐瓜果齊備。
殿內坐滿僧眾,皆手持木魚,俯首念經。
云落落從前聽觀主念過一段時間的經文,大約記得,這是般若心經,超度亡者之魂,令亡者少受痛苦,前往極樂。
她站在那兒看著,并未出聲。
旁側的了然轉動著手中的念珠,本以為她會問什麼,不想她居然一個字不曾開口。
朝她看了眼,終是道了聲佛偈,“女冠,夜已深重,若已觀畢,貧僧吩咐弟子送女冠出寺。”
云落落竟然也沒說什麼其他的話來試探。
只是朝那供桌又看了眼,溫和安靜地問:“不知行道場時,可否上香?”
了然微微一愣,朝云落落看了眼。
便聽這不過十五六年紀漂亮得宛若院中景花的女孩兒,慢聲輕寧地說道,“她自西去后,無人悼念供奉。便是道場做滿七七四十九天,黃泉路上,也少不得叫小鬼盤剝折磨。若得一處凡人香火,或可少些往生之苦。”
了然轉著的念珠猛地握住!
一直生硬到近乎有些微刻薄的面龐上終于露出一絲情緒,看向云落落,“女冠如何……知曉?”
云落落轉過頭,一雙干凈的眼瞳,洞悉人心,看穿婆娑。
魔障紅塵,入她眸,卻無蜉。
她就這麼平和地看著了然,靜靜地說:“大師稱她一聲,羅娘子。”
分明連京兆府的卷宗里,也只寫了個身份,這樣下九流的出身,連姓氏都不配叫人多提一筆。
可了然卻稱她,羅娘子。
云落落說:“為往生超度,需得亡者姓名八字。”
她抬手,朝了然行了個佛家禮,“大師慈悲為懷。小女愿供奉一束香火,令亡者逝而平息。”
第三百八十五章 德者心用
了然看著面前這微微俯身周身皆是超脫之氣的女孩,恍然覺得自己這半百之年,似是那月門之上的‘南柯’二字。
他握了握手中的念珠。
轉身,從旁邊拿過一束香,遞給了云落落。
云落落接過。
平靜轉身,在一片心經佛語中,走到了釋迦摩尼佛像下,看到了供桌上的靈牌。
“羅氏二梅之位。”
香爐上,卻無一束香。
和尚為出家之人,不得供奉香火。
她伸手,將手中的香點燃,然后,在了然的注視下,后退,屈膝,跪在了地上的蒲團前。
了然眼眶微瞪!
——若無錯傳,此女便是如今京中盛傳的那位仙身坤道!
她居然,愿供奉香火給一卑微之身,甚至,屈膝為她在佛祖前拜下!
一叩,二叩,三叩。
云落落起身,走到了供桌前。
將香,插在了香爐里。
裊裊的香火,伴隨著細煙,在靈牌前,一點點升起。
她的身后,佛語聲皆停。
所有的僧眾全都抬著頭,看站在靈牌前那一身灰舊道袍,發髻微蓬,纖細瘦弱的小道姑。
聽她道,“羅氏二梅,今有靈虛觀下陳情之令,贈你閻王臺前陳情一機。黃泉路上,莫要苦言。有佛念庇佑,來生處,皆是福澤。”
偌大的大殿內,針落可聞。
“阿彌陀佛。”
了然忽而俯身,緩慢而深重地念了一句佛偈。
——真心虛靈,照而常寂,德者心用,純善無惡。
……
“郡馬爺。”
錦奴歪靠在臺階邊,手指上纏著一條小小的黑蛇。
掃了眼縮在角落里明明滿面倦色卻又因為驚恐而瞪大一雙通紅眼睛的小玲瓏。
笑著撫了撫鬢發,“這麼著急將奴家喚來做甚?”
說話間,口中蛇信若隱若現,小玲瓏又縮了縮,發出低微的輕哼聲。
宋南暉站在棺槨前,將手里的瓶子最后一點黑氣倒了下去,看到內里那尸體上僵青的顏色徹底褪去,肌膚上甚至泛出一點血色的光澤。
掩不住喜意地微笑起來。
轉過頭,“璐兒等得太久了。”
錦奴掩嘴低笑,“等太久?”
慢悠悠地起身,扭著腰肢走到棺槨邊,往里頭一邊瞧一邊問:“不過也才數月光景,這便久了?郡馬也太心急了些。”
不想,卻聽宋南暉溫柔地說:“是等我娶她,等了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