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下,“也更擔得起父皇的信任。”
景元帝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印堂處的黑氣淺淺一盤,似活物般打了個轉兒。
小甯趴在袖子里看見,這黑氣到底是什麼?
不過,小三子是真的膽子很大啊!還是說,因為現在的權勢,所以讓他敢這麼跟父皇說話?也是因為這個,招來了忌憚不成?
“給你十日時間。”
景元帝再次開口,“若十日之內抓不到兇手,案子轉回大理寺,御察院暫時移交……明王管理。”
明王,大皇子,封宣。
小甯一震!
跪地的王鶴微微轉了下眼珠子。
封宬卻依舊那副淡定從容的微笑,再次俯身,“是。”
景元帝端起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口,又道,“七弟和劉明成的事,朕不會再追究。只是,你所行之法,到底過于殘暴,皇室血親和姻族怎可說殺便殺。”
封甫康有謀逆自信,劉明成一族依仗皇權為非作歹。
便是按照大玥律法,至少也是株連。
可景元帝對封宬沒有半點夸贊,反而從頭到尾只有懷疑和責備。
小甯抱著鬼火,看著長案后的父皇。
聽到封宬冷靜的聲音。
“是,兒臣行事魯莽,請父皇責罰。”
景元帝掃了一眼過來,將茶盞放下,問:“聽說七弟在南邊行邪門歪術,是你手中有能士,將其圖謀破壞?”
封宬抬著手臂,少頃,說道,“康王行事詭譎,叛離天地正道。”
竟是滴水不漏。
景元帝神情微變,放下茶盞的動作稍稍一頓,又重新抬起頭看向封宬。
眼中的目光,在那黑氣的籠罩下,看得小甯心驚膽顫。
片刻后。
景元帝擺了擺手,“下去吧。”
“是,兒臣告退。”
胳膊放下,小甯的視線被隔絕。
她趴在封宬的袖子里,聽著外頭封宬不緊不慢的腳步聲,聽到父皇詢問王鶴‘九皇子今日如何了’的溫和聲音。
突然伸手,抱了抱封宬的手腕。
封宬面無所動,眼角的余光順勢瞥了過來,隨即一笑。
……
殿中。
王鶴恭聲道,“回稟陛下,道真娘娘一早前往登仙臺祈福,聽蓮花宮人來報,說九皇子今日已大安。”
景元帝點了點頭,又端起茶盞。
王鶴便垂首站在一邊。
片刻后,聽景元帝淡聲道,“你說,老三這是何意?”
王鶴一笑,躬了躬身,卻并未開口。
景元帝放下茶盞,朝外看去,“朕給了他三次機會,他都不曾開口。”
王鶴垂著頭,笑了笑,“三殿下許是沒明白陛下的意思。”
便聽景元帝輕嘆,“這孩子,到底是心思太深了些。罷,隨朕去御花園走走吧!”
“是。”
……
直等到離開太極宮,行走在出宮的宮道上時,小甯才趁著無人注意,飄到了封宬的衣領子里。
小聲地問:“為何方才在父皇跟前不提及小道姑?”
以父皇面相所見,那黑氣盤纏絕非淺日,既然父皇命小三子南下尋得道高人,必然也已知曉身體之狀。
本以為今日見面,當務之急便是會以小道姑為起頭,先替父皇將那黑氣之擾解決。
且父皇也已主動詢問,分明就是個能將云落落的身份走明路的好機會。
可封宬卻輕輕搖了搖頭,“時機不對。”
小甯疑惑,沒等問。
封宬已然說道,“父皇問我,封甫康的事是否有落落參與。我若說有,父皇會如何以為?”
一句話,叫小甯瞬間醍醐灌頂。
第三百四十七章 我答應過的
那不就等于承認,云落落在幫封宬對付與他為敵之人麼?如此一來,再把云落落放到父皇跟前,父皇會不會懷疑,云落落是封宬故意安排的眼線之類?
小甯皺了皺眉,又問:“那你也可以在之前提及‘采花賊’那案子的時候就說是小道姑發現的線索啊!”
如此一來,父皇也能對云落落另眼相看,就算是云落落幫封宬查案,可卻查的是大理寺擺出來的案子,最終是呈報到父皇面前的,都是對父皇效忠,不會再有私下勾結的懷疑。
然而,封宬卻又一次搖了頭。
“我若那時提及,父皇也只會以為我太過急功,想利用這個案子,把這麼個人,送到他眼前。”
“……”
“然而我只提此案為妖類所為,而我跟前,能助我抓捕兇者,僅有落落一人。以此,落落真正之能,便可讓父皇親眼所見。總比我去說,要更讓父皇對落落信重。”
其實只要將云落落送到宮內,讓云落落親手替父皇消去額頭上的黑氣,父皇自然無有不信。
可封宬卻沒有貿然去動作。
她看著封宬,問:“為何這般小心?小道姑并非如此軟弱需庇護之人。”
便見封宬看著前方,淺淺一笑,一直冰冷的聲音里多了幾分溫和,“因為,我答應過落落。”
答應過她,入了京城,要盡他所能,護她周全。
他雖不是萬能,卻在竭盡全力。
他小心翼翼地,顧全每一步,只為了,讓云落落真正地,行在光明磊亮的坦途之上。
小甯的鬼火顫了顫,好一會兒,才低聲問:“父皇就……這般疑你麼?”
若是真這般不信任,為何又把御察院交給封宬?
便看封宬低低一笑,語氣卻極淡地說道,“父皇是天子。”
所以,他不會相信任何人。所有的事,都會考慮最陰暗最可怕的用意與圖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