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邊。
就剩下了一臉無語的小甯,和扶額搖頭的封宬。
“落落。”
他抬起頭,食指在云落落的鼻尖上輕戳了下,“怎麼什麼話都張口就來?”
云落落摸了摸鼻尖,轉頭看他,又想了想,問:“這是不能說的麼?”
小甯干脆抱著她的艾窩窩躲旁邊去裝聾子去了,反正她也沒耳朵!
封宬放下手,曲肘搭在桌上,側身靠近云落落,輕嘆,“自然是不能亂說的。”
云落落抬頭看他,“為何?”
封宬也不知該如何跟她解釋,看著近在眼前雙瞳純澈的小女孩兒。
鄭重思考了一會,俯身,在她耳邊輕聲道,“那種,咳,事情,就如同夫妻肌膚之親般,怎好隨意宣之于口的?”
他周身淡雅矜貴的味道隨著他的靠近緩緩纏繞過來,還有獨屬男子溫熱的陽剛之氣。
云落落眨了下眼,視線落在他側靠過來的臉頰旁。
抿了下唇,湊過去,也在他耳邊輕聲問:“就如同那神力幻境中,城隍廟神與那佟小郎君洞房那般?”
輕軟的熱氣一下打在耳落。
封宬倏地一僵——原來那一次的銅鏡里,她都看到了。
微微側開身,看她,輕笑頷首,“正是那般。”
云落落點點頭,坐了回去,“哦,是這樣。”又點了下頭,“那我以后不說了。”
乖乖的模樣,當真叫人看得心頭發軟!
封宬笑了聲,也坐回去,問:“所以,封宗身上的妖氣,是因為他近身有女子為妖?”
說著,一手抬起,似是無意地在耳邊拂過。
云落落點頭,眼角的余光在他微紅的臉側落下,頓了頓,收回來,道,“那妖氣陰重,且有血煞之色。二皇子面相兇殘,同樣身有血煞。
兩相一碰,他便是天子血脈,真陽之火,也壓制不住。如今,陽火已滅二,若最后一朵陽火滅盡,便是他斃命之時。”
這幾句話里所藏的意思太多。
第三百一十七章 對峙
封宬眉梢微微上挑,忽而就想起第一次相見時,在那鬼宅中,云落落也曾示意過他的面相,并非短命之意。
片刻后,問:“可知他何時會喪命?”
云落落搖頭,“我尚未有如此卜算之力。或許大師兄可為。”
封宬沒料到這個時候居然還能蹦出個‘大師兄’,剛要給云落落倒茶的手一停。
朝那茶壺上精美的繡球花看了會兒,才笑道,“大師兄行蹤,我已吩咐暗衛去查。落落,不必擔憂。”
“嗯。”
云落落點頭,手指放在繡球花的茶盞邊輕轉了轉,卻沒說話。
抱著艾窩窩縮在旁邊的小甯忽然想到個問題。
——哎?假如到了京城,發現大師兄不在京城呢?或是得到了大師兄去別處的行蹤呢?
云落落……還能留在京城麼?
……
京城,皇宮。
升仙臺。
一身廣袖白衣,發髻高束,面若沉水的云皓,慢步拾階而上。
兩邊是九瓣雪蓮漢白玉浮雕護欄,素潔高穆。
抬目望去,白墻金瓦的宮室,巧奪天工地立在青色石磚鋪就的升仙臺上。
宛若懸立于空的九重仙閣。
飛檐峭壁,雕梁畫棟。
飛紗飄幔,香臺裊裊。
宮室的上方,懸掛蒼勁古樸牌匾——梵音宮。
有兩個身穿白色僧服的小僧立在漢白玉臺階盡頭,雪白的宮室兩邊。
見到往上而來的云皓,立時俯身朝后退開幾步,抬手行佛家禮。
恭恭敬敬地喚,“云先生,您回來了。”
云皓走近。
目光在那額點蓮花的美貌小僧面上停了停,隨即,露出個略顯嘲弄地譏笑,并未說話。
憨厚小僧已抬手。
“嘎——”
厚重的宮門被緩緩推開。
從內里傳來單調而枯燥,卻又悠長綿緩的木魚聲。
云皓斂下神色,抬目,跨過門檻,走了進去。
偌大宮室寬敞清冷,唯有正殿上方供奉觀世音菩薩寶相威嚴肅穆,慈悲憫懷。
跪坐在蓮花蒲團上的僧人,背影修長單薄,如那佛尊座下最虔誠的弟子,不染紅塵半分世俗魔障。
云皓又譏誚地冷哼一聲。
木魚聲緩緩停下。
閉目垂首的僧人抬起頭來,先看向那慈善憐憫的佛像,隨后,才慢慢轉頭,不等看到云皓,便先開口,“皓兒,你回來了。”
云皓并不掩飾面上神情,淡然道,“圣僧急召我回京,有何吩咐?”
空心在這時候望向他。
一張臉,比之數年前所見,更加高潔冰清,禁冷霜色。
明明是個和尚,卻美得似個妖物。
他露出一個淺淺的笑來,目光落在云皓的手臂上,問:“為何甘愿受那一刀?”
云皓垂眸看了眼,面上輕蔑的神色卻更加明顯了。
“都說了甘愿,何需理由?”
宮室門口,貌美小僧朝里瞥了眼。
空心卻依舊一副慈靄神色,不再追問,轉而說道,“三殿下將要回京了。”
云皓輕笑,點頭,“是啊!山人不力,沒攔住三殿下,圣僧要如何處罰啊?”
空心看著他陰陽怪調的臉,依舊沒什麼變化。
再次和聲說道,“朱雀華翎已入懷,不日便是一飛沖天時。你力有不逮,未曾完成我的吩咐,確實該罰。”
云皓低頭一笑。
下一刻,空心手中木魚‘噠’一聲敲響。
他的眼睛驟然瞪大!
接著,一下攥住胸前衣襟,單腿‘咚’地跪了下去!
似是受到了巨大的創傷,痛得渾身發顫!
然而,嘴角那抹嘲諷的笑意卻還死死咬在牙關處!